沈川佑的視線小心翼翼地投放在盛晴光的身上,試圖看出她的神色來。
可是盛晴光坐在梨樹下,垂着頭一動不動,根本看不清她的表情。
沈川佑不知為何心裡有些發慌……有種珍貴的東西即将要離他遠去的錯覺,他下意識上前一步,又被鄭其給攔下了,不由得惱怒起來,但他向來奉行君子之道,不想在此與這人拉拉扯扯,隻得後退了半步,默默看着坐在梨樹下的盛晴光。
沈川佑站着,盛晴光坐着,他們中間隔一個鄭其,又隔了一個楚簡,明明不遠的距離,卻仿佛劃出了一道天塹。
盛晴光坐了很久,久到睡着了。
她好像做了一個夢,又好像沒有。
夢裡她坐在小土包上,默默地看着滿園的梨花零落成泥……
一直默默站在遠處的溫南望,看着那道蜷縮在梨樹下的身影,仿佛有人緊緊攥住了他的心口,一陣風吹過,滿園的梨花飄落,如同下了一場盛大的雪,白色的花瓣堆落在梨花樹下的人頭上身上,如同雪落滿頭。
溫南望忽然大步走了出去,他經過一臉驚訝的沈川佑,經過微微垂下頭的鄭其和楚簡,走到盛晴光的身前,彎下腰将她抱了起來。
盛晴光仿佛已經疲憊至極,連睜眼的力氣都沒有,就這麼迷迷糊糊靠在他懷中,眼睛也沒睜開。
見溫南望抱着盛晴光要走,沈川佑急了,“小師妹!你把我小師妹放下!”
溫南望腳下微微一頓,側頭看了沈川佑一眼,“盛姑娘心中郁結難解身體不适,走不動路,我隻是抱她一程送她歸家,你别多想。”
沈川佑聽得一愣,隻覺得這話分外耳熟,随即才想明白方才他便是這麼跟小師妹說的,不由得一陣耳熱,随即又有些惱羞成怒……這人到底是什麼時候來的,又聽了多少!
他這怔愣一會兒的功夫,溫南望已經抱着盛晴光走遠了。
沈川佑拔腿想追,卻被鄭其攔下了。
沈川佑不由得大怒,“你為什麼隻攔我,不攔他!”
鄭其“噗”地一聲笑了,也不答他,隻是抱着劍攔在他面前,不讓他上前壞了大人的事。
這時,不遠處有一道清瘦的身影急急地走了出來,“師兄,這是……怎麼了?那是小師妹嗎?她怎麼被人抱走了?那人是誰,怎麼如此放肆……咳咳咳……”說着,仿佛因為太過急切,她劇烈地咳嗽了起來。
沈川佑聽到岑姮咳嗽,忙轉身去扶她,“你怎麼出來了,外頭風大。”
一旁的鄭其意味不明地看了這位岑姑娘一眼,這位出來得還真是時候啊。
趁着沈川佑被岑姮牽絆住,鄭其和楚簡趕緊撤了。
待沈川佑安撫好岑姮,回頭看時,便見那兩個礙事的镖師早不見了蹤影,溫南望也早已經帶着盛晴光出了梨樹林,上了馬車。
夢裡,盛晴光坐在小土包上,從日出到日落,從天明到天黑,她仿佛被困在這個梨樹林裡,哪裡也去不了。
直至那一日天光大白,她看到曲柳又回到了這片梨樹林,她的身後還跟着一個身着黑衣的男人。
那是,溫南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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