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下晚,老仆告訴淨我,送了那壇火雲燒的公子過來了,想請她教導劍術。
她沒有多想,沒有多問,直接拒絕。
倒不對方送的禮不夠好,而是在見到那個男人前,她不想節外生枝。
不久,隔壁傳來了舞劍聲。
她在屋中坐着,喝那壇火雲燒。到她這個境界,隻是聽兵刃的破空聲,就知道對方耍的什麼劍招,力道如何、功力如何。
她搖搖頭,對方基礎太差,這樣舞劍,還不如她十歲的時候。
她不知道的是,隔壁舞劍的女孩,正是個十歲的小丫頭。
明月升起不久,劍聲停了,她喝得半醉,睡在床上。
第二日一早,鳥雀的鳴叫和着舞劍聲,到了她的耳中。
她用手臂撐着腦袋,聽一會兒,心中疑惑。
這次使劍的手法,有了她十一二歲的水準,是換人了?可劍招裡的小習慣還在。
她從床上起來,坐在屋門口,一邊用早膳,一邊聽。
日輪升到了高空,她又搬一把椅子,坐在院子裡聽。
劍聲響了一個上午,使劍的手法從她十一二歲的水準,上到了她十三歲的水平。
又一個中午過去,對方的劍招愈發娴熟,但沒有精進,這是遇到了瓶頸。
她知道瓶頸處有多難,有多煩躁,僅次于想到那個男人。
她想起身去指點,屁股擡起一半,又坐下了。
隔壁一個女聲響起,喚舞劍者用午膳。
半個時辰後,劍聲再起,又耍了一下午,在黃昏的微光裡停住,勉強精進了一些,仍未能突破。
她歎口氣,回到屋子裡,老仆已經準備好了下酒菜,供她借酒消愁。
正好,将隔壁的劍聲也一并忘了。
“主子在意隔壁的人?”老仆打開火雲燒,倒入酒碗裡,遞給她。
“他多大了?”淨我接過,的确有些在意。
老仆猜到淨我用的是他不是她,解釋道:“不是那位公子,是一個女孩,瘦瘦矮矮,倒是可愛,估摸十歲上下。”
“怪不得舞劍時手腳放不開,我還以為是個侏儒。”淨我點點頭,解了心中一道疑惑。
但她不信有人可以在兩日裡進步神速。
她琢磨:“大約是許久不使劍了,這兩天剛撿起來,今日的劍比昨日好多了。倒是挺有天賦。”
“紫藤花宴還有一個月,主子不如教教她解悶。”老仆知道淨我對劍道的喜愛,浪迹天涯的日子裡,沒少指點别人劍術。
“算了。”淨我飲下一碗酒,“等手上的事情解決了再說。”
老仆遺憾地歎息,他不是為夏遠說話,而是想讓淨我轉移轉移注意力,不要總想着那個男人。
他拿起酒壇,給淨我滿上,卻發覺主子持碗的手掌一顫。
淨我猛地轉頭,瞧向隔壁。
“真意!”
酒碗碎裂,珍貴的酒水灑在地上,淨我沒心思心痛,身子一轉,已踩在了院牆上。
天際,日輪隻剩一道薄邊,殘曛将盡,光與熱即将沉入漆黑的地底。
在這落日時刻,院落中的女孩刺出了手中的劍,刺向那最後的薄邊,銀色的鋒芒挑破了橘色的光,天忽地一暗,卷起冷風。
淨我感到一陣寒氣。她閉上眼,見到湖面凍結,天穹蒙上了黑簾子。她覺得自己待在冬夜裡。
這是完整的真意雛形,不,是意猶未盡的真意雛形,因為女孩的修為不夠,神魂太弱,不能使出後面的部分。
“你叫什麼?”淨我睜開眼,問下方的女孩。
女孩劍尖一轉,指向了她,一雙明麗的眸子,上下打量院牆上的老婆婆。
須臾,她跑向了屋子裡,說,院牆上站了一個怪婆婆。
夏遠從屋内出來,瞧牆上的怪婆婆。
比起《飛升中那個頹廢的劍術導師,現在的淨我師太英姿煥發,一身素色長袍,一個混元道髻,容顔雖老,眼眸鋒利,可以看出往日的風采。
冷秋站在夏遠身後,小手握着他的衣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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