練劍不是一件安靜的事,就算小孩舞個棍子,都能虎虎生風,何況修行者?
冰心劍咒講究快和準,劍刃破開空氣的聲音沒有舞棍那麼雜亂,也沒那麼氣勢洶洶,反而有些靜,像臘月的湖面,伴着微小的聲音,凝出冰霜。
夏遠看一會兒,沒等來隔壁的噪音投訴,知道這件事穩了。
他回到屋子裡。
含月在窗邊的椅子上坐着,讀一本冊子,那是碧心送來的《荒經段落。
草原上,真正《荒經早已不知蹤影,各個部落間流傳的版本都不相同,摻了各高手的理解。
碧心送來這本,與含月部落中的版本有很大不同。
她看得很認真,沒有發覺夏遠的靠近。
天色漸暗,窗外照入的光芒漸弱,夏遠拿起火折子,晃出火焰,點燃了蠟燭。
燭光撲到書頁上,驚動了坐着的少女,她忙站起身。
“姐姐坐着吧。”夏遠按住她的肩膀。
“哪裡使得。”
推開夏遠的手掌,含月走向茶櫃,為他泡茶。
櫃子還有幾碟糕點,含月取出一碟驢打滾,即豆面卷子。驢打滾的顔色像驢兒打滾揚起的灰塵,吃起來又黏又甜。
含月将點心和茶水一同端到窗邊桌上。
舞劍聲停下了,小冷秋站在窗前的黃昏裡,看看點心,再看看夏遠,不說話。
夏遠捏一段驢打滾,伸出窗子,送到女孩嘴邊。
桃花瓣一樣嬌小的唇張開,含住了點心和夏遠的手指。
驢打滾不同于别的點心,太軟,太散,若不想它落到地上,就得完完整整,一口吞下。
小女皇多吞了一段,夏遠覺得一隻細魚在指尖遊過,卷走了餌料,留下濕潤的鈎子。
他再撕一片,女孩吃完,滿意地回去練劍。
含月拿出手帕,擦拭夏遠的手指。
“姐姐也吃一口。”他捏一片遞向含月。
含月矜持,隻咬了一個邊,夏遠松手後,點心斷開,落在她的胸前。
那兩座高聳的山,同窗外的天一樣,蒙上了塵灰。
若是冷秋或是淑妃,就該掉落在地面了。
撿起的糕點,含月用手帕擦擦胸口,一陣地動山搖。
夏遠看得口渴,想要将少女摟在懷裡,但想到母妃的禁令,現在摟着,不僅不能止火,而且是火上澆油。
他喝一杯茶水,轉移自己的注意力。
“那壇黃花酒呢?”他問。
含月将酒水翻出,以為殿下是想用這最後一壇美酒,來誘惑隔壁的高人。
她沒有想到,夏遠合上窗戶,揭開壇口封蓋,倒酒在兩個茶水杯裡,遞一杯給了她。
夏遠在杯口一嗅,淡淡的花香撲面而來,抿一口,柔和綿密。
“居然不辣。”他驚訝。
“黃花酒是祭祀上,獻給荒帝妃子的酒,所以柔和,一般是女人和孩子喝。”含月拿起杯子。
淡黃的酒水映出了她的眼眸,小黃花的香氣讓她想起小時候,她坐在皓月下的草地,篝火烘得身子熱乎乎的。
酒水微涼,唇間彌漫花香,仿佛化身白羊,囫囵嚼了一片小黃花。
“那正好,我還小。”夏遠給自己和含月滿上。
黃花酒隻是柔和,不是寡淡,含月的臉紅了些,容顔更加美豔。
她心想,可不小了。
腦海中閃過伺候殿下沐浴更衣時,一瞥而過的畫面,她的臉更紅了。
她忙移開話題:“小時候,我常喝這個,不過,不如這壇這麼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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