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談羽咽了下口水,“婚禮是接受範圍内的……對嗎?”“現在說什麼都晚了,不是嗎?”許衍推了一下他停在檔杆的手,“走吧,帶我去看看咱們的婚禮。”這并不是隻針對許衍的驚喜,談羽也對将要看到的場景一無所知。他的同事來自全球各地,現在連婚禮風俗跟着哪邊走都得靠猜,再說了,昨晚剛傾整個駐地之力辦了歡迎宴,這片貧瘠小院,哪來的餘力再搞一個婚禮……依稀能看見小院輪廓,談羽約莫差不多,抹黑拐進了進大門的小路。老舊笨拙的白色皮卡剛碾上小路的地面,就有細碎的小燈跟着他們行進的速度亮了起來,他下意識地松了油門,靠怠速緩緩進了院子。院子裡沒有任何光源,他倆被人七手八腳拉下車,在一片忙碌聲裡換了套衣服。什麼都看不見,許衍茫然地在原地緊張着。感覺有第一絲光亮起,他下意識地閉上眼躲避傷害,沒想到這光非常柔和,從他們身後打在了小院的樓上。他睜開眼,朦胧的白光讓小樓成了一塊天然白闆,逐漸有字加入了這場光的聚會。是許衍的字,不知從哪裡收集來的,寫的都是羽。看筆觸,有很新的,也有十幾年前的,還沒升起去看看談羽的心思,許衍先在人群中搜索起了闫學柯。似乎是到了下一個環節,有人在麥克風前打了一個響指,小樓上的光瞬間撤走,換成了一張寫了字的紙,内容許衍熟悉,來自談羽給他留下的照片。絕對是闫學柯,許衍再次從自己的婚禮出戲,卻和談羽的視線撞在了一起。愛似乎不挑媒介,嘴巴可以,眼睛可以,肢體動作也可以。燈光明滅間,許衍隻記得談羽的大概位置,現在他認為空氣、記憶、味道、氛圍,愛怎樣都可以。人們總說字如其人,他去看小樓上映着的談羽的隻言片語,那麼字也可以傳達愛了。這場婚禮像舊日的電影放映,人們站着、坐着,目光都聚集在小小的幕布上。沒有紅毯,沒有親朋好友齊聚一堂,甚至連戒指都不需交換,是個儀式,卻連半點形式都沒有。婚禮的主角在黑暗中湊在了一起,幕布上的一切不用重播一次,早就一點一點填在了心裡。他們相互幫助,從皮卡和大門的縫隙溜出去,卻隻能逃到被風一吹就有塵土飛起的路旁。也不知是誰開始笑的,夜風摻進笑裡,把笑意送到了更遠的地方,不收管理費,能儲藏一生。許衍推了下談羽:“說點什麼。”談羽沒再走,和許衍肩并肩站着,過了許久,他說:“我沒做過真正想做的事,出于責任、虛榮、幼稚,這是我第一次真正由自己作出的選擇。”“說的是我,還是來做巡護員?”這個問題自然不需要答案,談羽笑着看他,等他的話。許衍沒想太久,幹脆地說:“總歸是要先愛自己再愛别人。”“今晚沒星星。”談羽摟住他,“沒人偷看我們接吻了。”許衍笑着去吻他,隻覺得再舒心不過,他小聲說:“我好像已經開始期待以後的每一天了。”“我有點激動,還想哭,等不及天亮之後的第一天。”談羽跟着坦白,把下巴托在他肩上,“天亮之後我們去幹什麼?你之前說過要一起拍照,我們可以去追峽谷邊的日出,還是去海上?”等不及答,許衍聽見身後傳來“啪嗒啪嗒”的跑步聲,遠處有個年輕女人給跑來的小孩兒照着燈,順便照亮了他手上的那束花。許衍搶在談羽前邊接過了花,謝過這對可愛的母子,把花遞給他:“我們都去,時間還長。”已經有地方等來日出,有愛人相擁着醒來,有小狗的爪子觸到新的晨露。而在黑暗中,也有人敲了下酒杯,向遠方說起了祝詞。花束的長絲帶仿佛接到了任命書,同祝詞一起在兩人的手腕旁輕輕晃了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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