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來中原有傳教之心,可堪堪逃離了佛國的政治漩渦,又該再涉入中原的朝局嗎?
年方二十的西域佛子,終于再度意識到,政教在曆經千百年的糾葛中,早已不得分離,這世間,再無純粹的宗教。
這會兒,許是察覺到止妄一人在屋内,姜昭便在他耳邊道:“和尚啊和尚,我公主府何等富麗舒适,你又何苦委屈自己住在這種破地方?”
這女郎的聲音一出來,便能察覺到濃濃的嫌棄之意。
止妄心下一哂,倒是對此頗為習慣了。原以為自己不告而别,應當會讓她大發雷霆,冷上好些日子才會理會他,如今聽見她主動開口,止妄反而安下了心。于是他笑道:“佛門之地,自是比不得殿下的明堂。”
姜昭沉默了片刻,低聲道:“可也比不得你那萬相靈宮。”
止妄蓦然一怔,離去西域佛國不過短短兩月的時間,再度回想起那所生活過二十年的地方,竟心生了些許恍如隔世的感覺。
萬相靈宮的确富麗絕倫,普天之下的廟宇皆不若它,可終究不是他的歸途。說來也怪,如今行走于中原大地,他才有了一種腳踏實地的真實。止妄明白,姜昭以為他自精妙殿堂而來卻落住于尋常廟宇,其間落差難免叫人心生委屈之感,便道:“殿下,貧僧眼中,此地與萬相靈宮并無差别。萬相靈宮雖然美輪美奂,卻難得自在。您無需替貧僧覺得委屈。”
姜昭被他說中心思,微感羞赧,當即就氣勢洶洶地否決道:“你個和尚,哪來的臉面,誰替你覺得委屈了!”
她稍稍拔高了聲兒,止妄幾乎能在瞬間就想象到姜昭柳眉倒豎、美目圓睜的模樣。他将佛經從書箧裡取出,嘴角卻無聲地往上彎了彎。
“殿下在同何人說話?”
止妄正要回應,可那頭,又傳來了一道聲音。清淡如泉,不失溫雅。
正是雲蔺。
察覺到雲蔺在姜昭身側,止妄便不再出聲。佛經被他輕輕翻過一頁,可佛子清逸的目光卻落向了窗外。
朝陽初升,天色雖已清明,但終究還是存有幾分蒙昧。這般的早,雲蔺怎就去了公主府?
.....
公主府的書房有一白玉四方案,雲蔺正端坐在一頭,将數冊卷軸推到了姜昭面前。他沉靜斂笑,将來意說明:“此為臣入朝野以來,所劃分的朝官派系,亦有記錄些許朝官龃龉之事,興許對殿下有所助益。”
姜昭聞言,倒是饒有興趣地接過瞧了瞧,可便是這麼瞧着瞧着,就忍不住正襟危坐了起來。昔日結識雲蔺,倒也知曉此子心思缜密,行事知進識退,非池中之物。眼下不過八品監察禦史,便能将朝局黨派了然于心,還在不動聲色間,收集了不少朝官的把柄,當真是讓姜昭心生訝然。
良久之後,姜昭合上卷冊,感歎道:“雲澤蕪,我倒是小瞧了你呀。”
雲蔺斂眉,面色依舊沉靜:“說來慚愧,臣身為監察禦史,所見諸多龃龉之事,卻未必有力将此解決。”
他眼瞳淺淡,覆有哀色,“先前我曾去往豫州各縣監察州府,多見州府中飽私囊,卻因其背靠王謝兩黨而敢怒不敢言,故而隻能眼睜睜地看着他們行貪污之舉。殿下,你說可笑不可笑?”
王謝兩黨起勢于姜硯即位之後,倘若真有可笑之處,也應當是君王毫無作為,使得朝廷烏煙瘴氣。這樣想來,姜昭又如何會覺得可笑?她隻能苦澀地道:“錯不在你。”
雲蔺行事本就不是屬于一往無前、頭破血流的孤勇,他善于審時度勢,行自身所能行的事情。窮則獨善其身,達則兼濟天下。這是他一直以來所秉承的行事原則,姜昭并不覺得有什麼值得指責的。
雲蔺道:“對錯在誰皆不重要,重要的是如何才能解決這些事情。謝國公入獄将斬,謝黨群龍無首,已不足為懼。但此消彼長,沒了謝黨的抗衡,隻怕王黨猖獗,讓王符把控了朝堂。”
姜昭被柳彧困在公主府兩月之多,一直對王符深得聖心的事情懷有疑惑,便請雲蔺細細道來。雲蔺在姜昭面前倒也不避諱,就将王符如何引誘君王修道煉丹、蠱惑君王修建道場道觀的事情,逐一道來。
“豈有此理!”姜昭勃然大怒,當日救駕還奇怪皇兄怎會身着不倫不類的道服在貞觀殿,更為奇怪的是王符身為朝官深夜竟還能在宮中。這下一切倒是都有了解釋。
雲蔺道:“殿下可知顧以觀?”
姜昭困惑,“這又是何人?”
“此人是王符獻上的道士,善占星之術,知過往曉未來,如今在宮中三清觀常為聖人煉丹解惑,頗受聖寵。”雲蔺解釋道,“王符正是獻上了此人,才一躍為中書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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