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秦老爺子睜開眼睛,面前是他熟悉的老戰友,也是他的領導。
這會兒石老正在側頭去抹眼淚。
他很想咧嘴嘲笑:“多大年紀了,還學小姑娘落淚。”
但是嗓子幹澀無比,嘴上的呼吸機限制了發揮。
他很想摘掉呼吸機,更想摘掉身上的一些累贅玩意兒。
可惜沒有力氣。
隻好無力地癱在床上,又緩緩側頭去看門外,他的親人還沒來,應該在來的路上了吧。
也不知道暈倒了多久,他們一定擔心壞了。
睡着的時候,仿佛做了一個長長的夢。
他走馬燈一般看到了自己的過往,同時發現了蘇葉萊的兩段過往。
在夢裡,他來到鄧家,對着蘇葉萊小時候的模樣喊道:“月月。”
蘇葉萊沖進他的懷裡,對着她甜甜的喊了一聲:“秦爺爺。”
秦老爺子抱起小小一團她來,在空中轉了幾圈。
急得鄧老爺子連忙過來,一把奪了過去:“别摔壞了我的孫女哦!”
女娃娃一本正經:“不怕摔着,秦爺爺抱我的位置才離地面2.2米左右,如果掉下來,我立刻抱頭翻滾,不會有事情的。”
秦老爺子一愣,回憶了剛才抱孩子的高度,确實在2.2米左右。
這6歲的女娃娃竟然有這般心智!
過去覺着這娃兒長得很可愛,很想偷回家當閨女養着。
隻可惜鄧老爺子看得緊,天天把蘇葉萊帶在身邊,根本就偷不走,連抱幾下的機會都不多。
現在越發想要這麼個漂亮可愛又聰慧的孫女了。
“鬼機靈,還挺會估算的。”鄧老爺子刮了一下蘇葉萊的鼻尖兒。
這個時候聽蘇葉萊詢問:“秦爺爺,硯北哥哥去哪裡了?”
秦老爺子眯起眼眸,老謀深算了起來。
就算不是孫女,将來孫兒媳婦也是一樣的。
“月月,你等着,我這就把硯北那個臭小子帶過來給你玩。”
秦老爺子風風火火跑回了家裡,把正在做作業的秦硯北連人帶書本一起打包了送去了鄧老頭家裡。
鄧老頭看着還有些懵的秦硯北,和已經坐到桌子前,開始探究秦硯北三年級課本的蘇葉萊。
“你這是把我家當托管所了?”
秦老爺子搖頭晃腦:“你看他們多配啊!”
鄧老爺子一看,瞪着眼睛道:“你個秦老頭,對我家孫女不懷好意!”
秦老爺子哈哈哈大笑起來。
後來秦硯北和蘇葉萊真的走到了一起,秦老爺子還喝上了喜酒。
他們結婚那天,秦老爺子一整宿咧着嘴巴笑,鄧老爺子愁眉苦臉了一天。
哈哈哈!
秦老爺子現在想想都要開懷大笑。
隻是笑聲堵在嘴巴裡隻能漏出來一些啊啊啊的聲響。
舌頭已經沒了知覺,就好像不是自己的,跟石頭一般壓着他。
他意識到,自己是真的不行了。
秦老爺子艱難閉了閉眼睛,聽到石老在邊上說:“再等等,他們很快就到了。”
他們是他的家人。
秦老爺子吸了一口氣,他得等着。
等老伴來,等秦硯北來,等蘇葉萊來,等兒子女兒們來……
臨了了,才發現自己竟然有這麼多的牽挂。
曾經把腦袋别在褲腰帶上,随時準備犧牲的他,不曾想過自己會擁有如此多。
人啊,就是貪心。
擁有的多了,就想要更多,他此刻真的很想向天再借幾年,不多,幾年就好。
他要看着孫子孫女們都成家。
特别是秦硯北和蘇葉萊。
這兩個孩子是他最為欣賞和喜愛的,他很想很想喝上一杯他們的喜酒,然後聽蘇葉萊喊一聲:“爺爺”。
真的很可惜。
秦老爺子眨了一下幹澀無比的眼睛,眼皮子昏昏沉沉的,也不想自己的了。
他已經喪失了掌控自己身體的能力。
終究還是快要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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