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羅提起他那位老戰友,好像想起什麼,對白雲說:“我這位老戰友,你家小林也認識,小林從前給他做過警衛連長,我常常聽我那位老戰友誇贊他,可惜一直沒見着。”
白雲說:“這位老首長可是姓葉?”
老羅點頭:“是姓葉。”
他又長歎一聲說:“我這位老夥計不容易呀,三個兒女,犧牲了兩個,現在家裡隻剩一個兒子了,還有一個小孫孫。”
白雲知道他說的小孫孫就是葉聰,她随口問:“葉首長的兒女是什麼時候犧牲的呀?”
老羅說:“都是解放前的事兒了,葉家大小子是打海城保衛戰的時候犧牲了。
他家的小閨女,也是我的大兒媳婦兒,犧牲在了安平縣,哦,對了,就在離你們向陽生産大隊不遠的趙家口。”
一聽羅首長說“趙家口”三個字,白雲心中一動,怎麼又是趙家口?
就聽老羅說:“我那大兒媳婦兒是個好樣的,那是巾帼不讓須眉呀。
她跟我那大兒子從小都是在部隊裡長大的,八九歲的時候就會打槍,站崗、放哨、送信,也是個小戰士嘞。
倆孩子感情深厚,在戰火中成了家,到了一九四六年,我那小孫子兩三歲的時候,部隊進行戰略轉移。
有一批傷員要過封索線,送到安全區去,我那大兒媳婦啊,帶着人連闖了敵人三道封索線,把二百多傷員,一個不少的護送到了安全區。
她自己犧牲在了趙家口,可憐我那小孫子呀,也丢了,是死是活,至今不知道啊。”
老羅把桌子拍得啪啪作響,他說:“老葉聽着消息,心疼的呀,直拿自己的腦袋往牆上撞啊,那年,我那大兒媳婦兒才二十四歲呀,我那小孫子才兩歲多啊。”
老羅的眼圈通紅,他拿手掌抹了兩把臉,才說:“把我心疼的呀,幾天幾宿都沒合眼,既心疼我那比親閨女還好的兒媳婦,又心疼我的小孫孫。”
白雲問:“那你們當時就沒找那孩子嗎?”
老羅沉默了半天才說:“部隊當時正在緊要關頭,豈能為了一己之私,多做犧牲?戰友們是來革命的,不是為我老羅一個人做貢獻的。”
白雲沉默了,白老頭說:“甯為太平犬,不做亂世人。覆巢之下,安有完卵,我們今天的太平日子,都是戰士們的鮮血換來的。”
老羅說:“我那大兒子,這麼多年,始終一個人,幾次去安平縣找孩子都無功而返,想必我那小孫子多半已經不在人世了。
多少人勸他再找個媳婦兒,他都不願意,我也勸過,那個犟種,就是不聽,他說他有老婆孩子,他老婆叫葉晴他兒子叫卯生。”
白雲心中有些異樣,她不自覺的重複:“卯生?茂生?”
老羅解釋說:“我那小孫子是卯時生的,大名叫羅茂,小倆口又給孩子取了個小名,叫卯生。”
一頓飯吃到菜都涼透了,冬天黑天早,天色已經要黑了。
白雲說:“奇怪了,往常小二子都已經回來了,今天怎麼還沒有影呢?”
老羅說:“部隊裡有事呗,這都是常有的事,我幾次來,都沒見着林小子,看來今天也是見不着了。
天黑了,我先回了,老哥,我就是惦記着,來看看你,咱倆明天早晨見?”
白老頭說:“行,這把老骨頭總這麼躺着也不行,明天早晨咱倆一起去遛遛彎。”
白雲把羅首長送到樓下,警衛員跑上前來,把他扶到車上,白雲目送汽車離開了。
剛要轉身上樓,就聽身後林毅說:“丫頭,幹嘛呢?天都黑了,還不上樓?你現在月份大了,磕磕絆絆的,自己小心着點兒。”
他說着伸手上來扶着白雲往家走。
白雲說:“羅首長來了,我剛送下來,羅首長也不讓我送,我尋思老人家年紀大了,還是送下來放心。”
林毅說:“羅首長來了?我還沒見過羅首長呢,軍區的幾位首長我都認識,對我都挺好,就是沒見過羅首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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