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甯僵在了原地,就那樣微微的彎着腰,一點一點站直了身子,又機械一般轉過身。
“是你嗎,溫甯?”秦文又問了一遍,聲音中帶着顫抖和祈求,生怕對方說自己不是。
自從那日從薛重亥口中得知,溫甯極有可能還活在這個世上,秦文的心就一刻都沒有安定過。
身邊的事一樁一件的推趕着她向前走,她沒有時間傷感,沒有時間痛苦,沒有時間仔細思考,更沒有時間抛開一切去找尋溫甯。
她也知道,就算她踏上尋找溫甯的路,希望也是十分渺茫。世界之大,想要尋到一個人,談何容易。
所以,當這個人實實在在站在她面前的時候,那種既興奮又害怕的矛盾糾結的心情可想而知了。
此時的溫甯,心中也掀起了驚濤駭浪,隻是他沒有眼淚。如果可以,他此時多想大哭一場。一千多年了,他一個人孤獨的行走在這世上一千多年了!
萬水千山踏過了,物是人非也明白了;困苦寂寞習慣了,悲傷惶恐也看淡了。從最開始魏無羨和藍忘機相繼離他而去時的傷心無措,到後來獨自行走江湖的灑脫肆意,他的心慢慢變得麻木,意志也磨練得無比堅強。
可面前的是他自己嫡親的姐姐啊,是那個在他心中以為已經死了一千多年的姐姐啊!就這樣活生生站在自己面前,怎能不想哭?!
可惜,他魂魄不全,沒有眼淚。
秦文見溫甯久久不語,也不動,甚至似乎連表情都沒有太大的變化。她的心漸漸沉了下去:難道認錯人了?可是怎麼會認錯呢?那可是自己嫡親的弟弟呀!
雖說離開自己身邊也幾十年了,如今又是在千年後的世界,可又怎麼會認錯呢?一脈相承的血緣之親,怎麼能認錯呢?!
秦文在心裡瘋狂的呐喊,試探着走上前,伸出手想要拉住男孩兒的手,顫抖着雙唇再次開口:“是你嗎,溫甯?”
“阿姐……”
一聲“阿姐”讓秦文再也繃不住了,眼淚如開閘的洪水,奪眶而出。
她沖上前緊緊的抱住了溫甯:“真的是你!真的是你!溫甯……”然後就再也說不出一句話。
溫甯愣了一下,一千多年了,從未有人和自己如此親近,就算是姐姐去世之前,也不過是偶爾摸摸他的頭。這樣熱烈的擁抱,似乎早已經從他的記憶中消失了。
他有些不知所措,雙手不知該放在何處。
秦文就這樣緊緊的抱着他。
一直哭,哭到力竭虛脫,癱坐在地。
溫甯伸手替秦文擦了擦眼淚:“阿姐,你真的是阿姐?可是你怎麼會出現在這裡?你不是……”溫甯說不出口。
他深知當年金光瑤将他姐弟二人挫骨揚灰,他是因為自己的一身詭異修為被金光瑤所觊觎,所以才僥幸活了下來。而阿姐這被挫骨揚灰之人是不可能轉世投胎的,又怎會出現在這裡?但如果不是轉世投胎,這又該怎麼解釋?
秦文深呼吸了幾下,拼命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們到那邊去說吧。”
她拉起了溫甯,兩個人走到沙發旁坐了下來:“溫甯,你這些年過得好嗎?”
溫甯愣了一下,随即拼命想要露出一個笑容,卻隻是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我過得挺好的。”
秦文的心一陣揪痛,“過的挺好的”,短短的幾個字,别人不知道,她做阿姐的還能不知道?以溫甯的個性獨自一人,在這世上怎能過得挺好?怕是不願自己擔憂,才這樣說。
“那你是怎麼到這裡來的?”
“你先告訴我,你怎麼在這裡?”溫甯反問到。
秦文愣一下,眼前的溫甯和從前有些不一樣了。從前的溫甯,自大梵山舞天女之禍,丢失了部分靈識魂魄之後,就變得怯懦、内斂,乖巧的有些過分,一向是别人說什麼做什麼,尤其是在自己和魏無羨面前,言聽計從,似乎沒有自己的思想。而現在……
秦文看着眼前的弟弟,幹淨、清爽、舉手投足都和從前大相徑庭。
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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