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南巡撫駱秉章現在如坐針氈。
本來是等着新任巡撫張亮基來接任的,這樣他就可以輕輕松松地回京述職了。
誰知道在這新舊交替的當口,太平軍一下子擊潰了長沙二十裡外石馬鋪的綠營兵,旋風般地來到長沙城下,令城裡的人措手不及。
他一邊發放銀錢在城裡招募壯勇,一邊令人出城招各路兵馬馳援。
“富生能來看我,深感欣慰。”駱秉章坐在府衙後堂的正中交椅上,稱呼駱遇财的小字。
駱遇财恭敬回答:“為家母守孝三年,未及時拜望叔父大人,實在汗顔。”
“這不算什麼,況且我也事務繁忙。此次我要進京,所以讓鮑大人去召你來見一面。你能事母至孝,也算我駱門中的楷模。兼有舉人的功名在身,将來進京,在吏部給你讨個職銜,也算告慰你那早去的令尊。如今發賊造反,正是謀取功名之時,不可錯過。”說完,轉頭便與鮑起豹談論長沙城防的細節。
鮑起豹等人的到來,令駱秉章懸着的心稍微放下。
雖然他沒見識過這位新任提督有幾斤幾兩,但能在永州硬生生把長毛逼走,總比那個攆着長毛屁股的向榮強吧。
“這西安趕來的福成和尹培立,真不濟事,立腳未穩,就在石馬鋪被蕭朝貴陣前斬殺,賊勢不小呀。”駱秉章對鮑起豹搖頭歎氣。
“長毛拿下郴州、道州毫不費力,當然是氣焰嚣張了。俞萬清跑得比兔子都快。要是人人都像下官這麼賣力,何至于到今天。況且福成他們從未和長毛軍接過仗,大意了。”
“鮑軍門,老夫在城裡新招的壯勇就交給你訓練了。另外,江忠源如今也在長沙城,有機會你拜訪一下,共商大計。向榮等人的兵馬
一到,咱們也反擊一下城外的敵軍,不能總這麼被動。”
第二天,鮑起豹在自己的兵營裡,叫來了陸弘舉和傅學之。
“不管你們之前和駱舉人什麼過節,隻要肯為我營效命,什麼殺頭的罪我來擔待。”說着,他看着對方等待回應。
和陸弘舉對望了兩眼,傅學之開口道:“容我們出去商量商量,再作答複。”
鮑起豹爽快地說:“可以,不過話說在前頭,出了我的門,駱遇财要抓你們可易如反掌。”
營門外,城南方向傳來的陣陣槍炮聲,震耳欲聾。傅學之和陸弘舉坐在不遠處兩塊青石上,商讨着下一步何去何從。
傅學之皺眉說:“這可真沒得選。”
陸弘舉道:“有個當兵的說,城裡為防奸細,四處抓天地會和撚黨。”
傅學之問他:“将來要我們打仗怎麼辦?”
“先把眼前混過去再說,将來的事再找機會。”
“隻能這樣了。”
鮑起豹同意陸弘舉提的條件,給陸弘舉一個記名的外委職務,把同學都編在一隊由他指揮。同時還找來個綠營的教頭,負責訓練他們。傅學之則留在提督衙門當書記官,抄寫往來公文......
幾天的訓練下來,陸弘舉幾乎能夠應付教頭的瘋狂輸出了。這種冷兵器實戰訓練,是以前從來沒有經曆過的。基礎很好的他,進步也非常神速,令教官很滿意。
當然了,陸弘舉主觀上也在拼命地投入練習,因為自己也知道,不知什麼時候,他們就會被強行推上長沙城的城牆,和骁勇的太平軍一決生死。盡管這不是他想要的。
“會和太平軍發生一場遭遇戰嗎?難道此生會成為太平天國的敵人?”陸弘舉不知道,也不想知道。他隻知道,這個時代活着還挺困難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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