婚宴之後,相柳感覺自己有點輕車熟路了,總想摸去回春堂待上一會兒。真不知道那一方小小的庭院裡有什麼吸引自己的,但每次練兵煩了,或者百感無聊時,去一趟回春堂,看着小六做小伏低伺候自己茶酒點心,聽一會玟小六東拉西扯的牢騷八卦,再看看玟小六毒不倒自己的吃癟相,相柳就覺得通體舒泰,九顆腦袋顆顆都高昂着,比打了勝仗還要快樂。
每次進出回春堂,隻有兩位不太開心,一位是葉十七,從相柳出現到相柳離開,那雙細長生媚的眼睛總是冷冷地,相柳有時會看到他故意背轉身,仿佛不知道自己來了,一副眼不見為淨的模樣,但一塊走廊掃十幾下也不挪半步的行為,還是會出賣他的心不在此。有時候又會在角落裡靜靜顧盼,不知打的什麼算盤,但相柳知道,這人拿自己沒轍,小六畏懼自己,所以每次隻要自己在,小六必全副身心投在自己身上,殷勤款待之餘也是防備自己動回春堂其他人的心思。
另一位不太開心的就是毛球了,本來是專屬自己一個人的主人,這千百年來不說深度交心,那也是對自己獨一份寵愛的主人,對别人都冷冷的主人,會給自己梳理背上的羽毛,會給自己取親昵又特别的昵稱——毛球,會帶着自己四方狩獵保護自己,會教自己很多深刻有用的道理,就連主人珍貴的白眼也都統統是因為自己做了蠢事,毛球最愛主人啦,但是但是,自從那個讨厭鬼出現,主人另眼相待的似乎就多了一位,毛球翹着腳腳,細數自己撞見的二三事,某月某日,相柳不經意地順了一下小六的發絲;某月某日,相柳親昵地喊小六“白癡”;某月某日,相柳先後送了小六三個珍貴的白眼外加一絲稀有的歎氣……
毛球越回憶,越覺得那些主人跟小六相處的細節令它嫉妒得發狂,恨不得把最近積攢的屎糊小六一頭一臉才好。
而沒有任何人關心過,小六并不珍視那聲白癡稱謂,也隻拿白眼和歎氣當成自己氣相柳得逞的證據罷了。而毛球不知道的是,小六這陣子也實在過得窩囊,辛苦查了毒經不眠不休調配出的毒藥,相柳居然拿來當零食嗑得起勁,小六頂着萬年黑眼圈,平生第一次懷疑自己,也許自己實在是沒有什麼制毒的天賦,就算質疑自己,也不想承認相柳妖力深厚百毒當糖就是了。
對于相柳的頻繁現身,回春堂的男人們也分成兩派,軒轅逃兵出身的老木很是緘默,默許着這一切的發生,老木早就覺得小六有特别的身份,平時對自己和大家夥用心而親熱,但也是隔着一些距離的,似乎隻有面對相柳時,感覺小六才是生動鮮活的,為了這份鮮活的生命力,老木覺得那九頭妖怪勤來才好。而串子麻子沉浸在年輕而混亂的生活裡,自顧不暇,對六哥的狀态,也沒多嘴的餘地。
葉十七則不同,這陣子總拐彎抹角地“提點”小六,一副為她着想的樣子,一會說九命相柳是神農義軍的軍師,數千年被軒轅通緝的頭号人物,相柳總出入回春堂,怕給大家惹來麻煩,話裡話外的意思很明顯了。
小六由着十七提了又提,最後耷拉着一雙無辜的小狗眼看着十七,長歎一聲,“那九頭妖怪自己硬要來,我也管不了他呀。”
十七看着面色無辜的小六,心知她言不由衷,又實在不好再反駁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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