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京城。沐園。
原鎮國公府早已收回來,謝晚雲卻不願意搬進去。她一走進那深深的庭院,便想起前世今生那些不堪回首的人和事。
所以仍住在沐園。
孩子們都長大了。有的到鋪子上幫忙,有的從了軍。隻剩下小丫和另外兩個小的。沐園也冷清了。
近來謝晚雲常常抱着堇白穿過的袍子,一坐就是一個時辰。
想堇白長高了多少?長壯實了嗎?他的寒症好了沒有?在漠北有沒有受欺負?吃得慣漠北的飲食嗎?
漠北人以牛羊肉為主食的,堇白身子弱,能習慣嗎?
漠北天氣惡劣,風沙滿天雪滿天,堇白受得了嗎?
常常想着想着,便淚流滿面。
玉墜看在眼裡,疼在心裡,卻也無能為力。
心中也忍不住埋怨,夫人怎麼這般固執,為什麼就不肯和燕大人重歸于好?
燕大人都來了多少次了,可夫人就是不肯見他。
這日一早,謝晚雲便接到宮中旨意,讓她進宮面見太後。
謝晚雲接了旨,心中卻有些奇怪。自堇白走後,她難免對皇家起了怨怼之心,所以盡量避免入宮。
太後也有察覺,倒也不再勉強她。所以,她除了節日慶典,必須要進宮朝賀之外,基本不與皇家再有來往。
她更怕見到八皇子李成睿。一見他便想起堇白,心裡就像針刺一般的疼。
如今太後突然宣召,是有什麼事麼?
謝晚雲送走了傳旨太監,開始做入宮的準備。
等她收拾停當,玉墜來報,燕綏之來了。
謝晚雲無奈地歎氣。他也是夠執着的,一次次被拒,卻越挫越勇。
以他今日的身份地位,什麼樣的名門淑女娶不到,何必非要到她這裡來碰釘子?
燕綏之正在前廳等着,一身大紅官袍,氣質卓然。
謝晚雲見到他,就情不自禁地想起堇白。
堇白小時便生得如粉妝玉琢,如今長大了,是長得像自己呢,還是更像燕綏之?
燕綏之神色溫柔。“姩姩,你在想什麼?”
“燕綏之,你又來找我做什麼。”
她穿着大紅色的宮裝。上面走金線繡着的纏枝牡丹栩栩如生,寬大的裙幅逶迤身後,優雅華貴。
墨玉般的青絲绾了個飛仙髻,鑲金嵌玉的步搖在如玉般的臉頰旁輕輕晃動,發間點綴着幾枚飽滿圓潤的珍珠,烏雲般的秀發更顯柔亮潤澤,鳳眸顧盼間華彩流溢。
燕綏之的目光簡直粘在她身上了。見慣了謝晚雲寬袍大袖的簡約裝扮,今日見她盛妝的模樣,竟如此驚豔。
玉墜突然掩口一笑。
兩人一齊看她。
玉墜忙告罪。“燕大人,夫人,請恕婢子無禮。隻是看着大人與夫人都穿着大紅色的衣裳,倒像是商量好的一般。”
謝晚雲扶額。冷聲道:“我這就去換。”
“夫人,時間來不及了。”玉墜忙說道。
的确如此。禮服穿起來本就費工費時,更何況還要搭配首飾,的确來不及了。
隻得冷了臉,說:“燕大人,我要進宮面見太後,就不陪你了。”
燕綏之這才收回了心神,說明來意。
原來他正是得知消息,才特地趕來陪她一道進宮的。
“這于禮不合。”謝晚雲一口回絕。
“姩姩,我找内廷侍衛首領陳昭大人有急事,可是外臣未經奉诏不得入後宮。我隻在宮牆外侯着,你替我傳一下信息可否?”
“你等陳大人換防之時再找他就是,什麼事急成這樣?”
“等他換防已是三日後了,他當差之時也不能随意出入宮禁,我正為這事發愁,可巧遇着你要進宮,姩姩,這件事你可要幫我。”
燕綏之說得極為誠懇,且合情合理,況且這也不是什麼大事,便點頭答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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