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謝太太都想自抽耳光,深恨自己當初與甯太太贊甯氏的話了。是有原故,以往下人不是沒有在謝太太面前奉承過甯氏,雖不是這等話,卻也露骨,謝太太也沒說什麼。可如此,世轉時移,莫如已經長大了,莫如不是個可以忽視的人。先時你那閨女也不知道莫如的厲害,所以,她還挺得體。如今,莫如一日較一日的出衆,那孩子的天資,遠在常人之上,讓人驚心。是故,謝太太不得不将心中的天平放正,而甯姨娘,你閨女,她穩不住了。莫如帶給她巨大的壓力,這種壓力,令她失态,她甚至私下與莫憂說方家滿門被斬,莫如絕不會有一樁好親事。謝太太知道甯姨娘憤怒時說過的這些話,而在彼時,謝太太與甯姨娘在杜鵑院的看法兒已經有些不同了。在甯氏的認知上,謝太太竟罕見的與謝莫如心有靈犀起來,她亦覺着,還是先時的甯氏好,哪怕那些柔順恭敬是裝出來的呢,也比現在的面目可愛的多。甯太太是不知道謝太太心中所思的,她先時鋪陳兩家情分,繼而為閨女分辯,現在,是該提出請求的時候了,她道,&ldo;表姐,要不這樣,我去瞧一瞧那孽障,她倘真有半點兒不敬之心,我也不會叫表姐為難,我自己生的,自己解決了她。倘是有誤會,咱們這些年的情分,表姐看在她服侍了阿松這些年,看在孩子們的面兒上,給她一個辯白的機會。&rdo;話說到這個份兒上,謝太太便命素馨帶甯太太去了牡丹院。甯太太見謝太太竟不一道過去,便知這次謝家是真的惱了。後面的事不問亦知,無非是甯太太拉着甯氏過來給謝太太請罪,自陳沒管教好下人,而甯氏自己是萬不敢有此心的!甯氏母女兩個一并賭咒發誓,再三自陳清白,謝太太道,&ldo;老話說的好,路遙知馬力,日久見人心。先時覺着你柔順,如今又覺着是看錯了你,到底如何,就看以後吧。&rdo;甯太太斬釘截鐵,&ldo;表姐隻管放心!這孩子定不會令你我失望的!&rdo;甯太太又提出要見一見謝莫如,親自跟孩子解釋一聲,别叫孩子存了心事。說來甯老爺回帝都也有個七八年了,甯老爺能自流放之地回帝都,還是謝尚書從中出力,兩家來往頻繁,甯太太竟然沒見過謝莫如。初時是聽人說謝莫如在杜鵑院少見人,後來是聽人說倆姑娘一并上學,謝莫如跟個啞巴似的,不大說話,傻不拉唧,專愛穿紫色。怎麼聽怎麼小透明啊,直到今年,也不知是怎麼了,反正是先聽說謝莫如很得謝柏的喜歡,接着謝太太交待啥差使,謝莫如也要搶謝莫憂的風頭兒。甯太太當然是心向謝莫憂的,可心裡也奇怪,閨女雖說不是正室,但在謝家是管家的人,還有謝莫憂,不是一直很得謝太太歡心麼,怎麼就能叫個小透明搶了風頭呢。這得是多無能啊!甯太太這遭還帶了許多東西,專是給謝莫如的。她要見,謝太太便命素馨叫了謝莫如過來。甯太太平生離間謝太太哪怕聽次子屢次說起謝莫如怎樣出衆,就是丈夫也在言語間對這個長孫女多有另眼相待之意,但謝太太還是第一次親眼所見謝莫如手段之淩厲。以往彈壓謝莫憂不算,那不過是姐妹間的摩擦罷了,謝太太一語便可彈壓平息。便是上遭謝莫如應對過來緻歉的李氏,在謝太太看來也隻能算言語相宜。均不及此遭雷霆手段,直接把甯太太轟成渣。要知道,甯太太親來謝府,那絕對是帶着巨大自信才來的。這位婦人,自幼出身大家,二十八年前嫁予當時金科榜眼,然後,其夫官場起落,榮辱相随大半生,眼瞅着知天命的年紀,她來謝府,一則是要擺平閨女先時犯過的過錯,二則是想借着失勢的杜鵑院來刷一刷自己的人品值。但,事與願違,人品值沒刷成,反倒叫謝莫如三兩人下給整得裡外不是人,顔面全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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