農收已結束,莊内的十幾個半沉式的糧倉堆的滿滿當當,莊裡人家糧缸裡的米糧冒了尖,到季的水果也上了桌子,酒坊中冒出滾滾蒸氣,錢海堂忙着出貨收錢和帳房對帳,謝青謝寶又要忙于押送貨物還要指導閻力等莊戶青壯習武,而燕莊主經常待在縣裡的新宅子,明着結交四方暗裡忙于修煉,虎嘯山萬鴻镖局和放貸人再也不會來糾纏了,連到時要給虎嘯山上繳的例錢都免了,百閑莊上下安安穩穩一派欣欣向榮的景象。
府城公安寺的仵作房内,七十餘塊頭骨殘塊并列放在案桌上,仵作班頭沈榮恭恭敬敬的向着府尊譚四興作着彙報,而李剛和另外一個縣主邱桐海垂着頭站在一邊。
“你是說,七星山的賊匪是仙人所殺?”府尊譚四興一臉嚴肅的問道。
沈榮拿起兩塊頭骨湊上前去,指着骨頭上的一個小洞說道:“大人,您看,這樣的創口,這七十八塊頭骨上都有,創口光滑平整,顯然是以極高的速度瞬間洞穿所緻,若是以江湖上的所知暗器,即使能夠打穿頭骨,也必定會出現周邊碎裂的痕迹,而這些骨頭上完全沒有這種迹象,并且現場也沒有找到任何一根符合這一尺寸的暗器。”
譚四興拿起幾塊骨頭一看,果然如此,輕輕說道:“你繼續。”
“是,大人,卑職猜測,至少要縱氣境仙人的氣勁才可以打出此等效果,而且更加詭異的是,大腦洞穿,人就已經死了,還要把頭骨砸碎再放火焚燒,明顯是為了掩蓋。卑職猜想,那位仙人。。。”還待說下去,譚四興揮揮手示意打住。
轉過身沉思了片刻,對着兩位縣主怒聲說道:“你們兩縣之地竟連續發生此等大案,你們兩個是否配位?”
“大人,卑職盡心竭力治理一方,這虎嘯山賊人隻是隐居山裡,并未擾民傷民,民不告則官不管,連個苦主都找不到,職下實在是有心無力啊,卑職懇請大人開恩,開恩呐。”李剛竭力為自己開脫,同時眼睛瞄了府尉一眼。而邱桐海則老老實實的隻說了句“請大人開恩。”
府尉朱有昌收到眼神,開口說道:“大人,依職下草見,事涉仙人,還是盡快将此事報之州廳,由其定奪為好。”
譚四興撇了他一眼,平了平氣,說道:“立刻整理卷宗報于州尉,此案由你親自督辦,州尉回複之前,勿必把兩案的關節要害調查清楚,報予我知。”
朱有昌一拱手道:“遵命。”
山匪的組成非常複雜,其中不乏忙時為農閑時為匪之人,這些人也算是民,而他們的家屬見家人失聯,上山一看這幅慘相,自然要報官。既然是有民大規模死亡,這縣裡也就按不住了,驚動到府尊也就是必然。隻是誰也沒想到有個敬職敬責的仵作沈榮,把這案子又拔高了一級,直接捅到州廳了。
查兩山之事,百閑莊怎麼都繞不開了,朱有昌帶人來了一趟百閑莊後,又找了多個消息方問話,終于把這事的前因弄明白了。
先是七星山的人闖過界,劫了百閑莊還弄死了人,虎嘯山想找百閑莊出錢聯合萬鴻镖局去打七星山,被婉拒了,那萬鴻镖局卻當了真,派了兩個人去踩點,結果兩個傻子被七星山逮了,引得七星山攻殺了虎嘯山,而七星山是被誰滅的,自然而然的把頭号嫌疑給了萬鴻镖局,至于百閑莊,苦哈哈一個而已。
可整件事的關鍵人物,那位姓萬的镖頭被拷問的死去活來,就是不肯承認派人去過七星山踩點,哪怕有人證也死不開口,而萬鴻镖局的大把頭也不承認交待萬镖頭去辦過這事,隻說是和虎嘯山的李富田聊過這事,但八字還沒一撇呢,一通糊塗帳,這就把朱有昌給氣冒煙了,把萬鴻镖局上下逮了幾十号人,個個大刑伺候。
自從上面開始查案,燕奔也就搬回到莊子裡住,但并未讓閻力跟在自己身邊,各自一如往常,該幹嘛幹嘛,越是亂來越容易出錯,血蛟門人本就精通隐藏法力,想把這事引到自己頭上,隻怕是沒有機會的。錢海堂也很是識相,和燕奔對好口供,他本就知道的有限,隻要咬死當時婉拒便可,而且燕奔還要求他不得去打聽府裡的查案進度,錢海堂不明白為什麼不去打聽,但他相信莊主所言必有深理。
這一日,莊上來了一位客人,求購三年藏百花酒,而且數量不少,自然由燕奔親自接待。
客人來自隔壁府城,姓顔名清,稍圓的臉龐上綴着蠶眉星目,皮膚細嫩唇鼻飽滿,一身淡藍色的細織長緞令人耳目一新,整個人往那一站,任誰都要誇一聲好一個錦繡公子。
不過這身行頭落到燕奔眼中便是另外一件事了,你喉節都沒有,還好意思自稱公子?這天也不熱你搖個折扇遮臉而笑是哪門子毛病?再看你的護衛,明顯是百練境以上的,鬼才信你是來談生意的。不過看穿不能點穿,隻當她是個富家公子,正正經經的談生意便是。
兩邊誠意相談,品嘗之後,顔清訂了三百缸三年藏百花酒,酒價二十八兩一缸,運費另計,若由百閑莊來運,則要攤到三兩一缸,這個價格确是不便宜,兩邊相談不下,便先擱置,待顔公子另行詢價後再定。這顔清倒也豪氣,酒錢當場就給付了,八千四百兩銀子用黃金支付,當場由下人從車廂内搬出八百四十兩黃金,燕奔和錢海堂都是第一次看到這麼多金子,用力憋着笑意,故作灑脫,将金子收進屋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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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人的表情都落在顔清的眼中,微微一笑,一帶而過,孰不知燕奔本就是個戲中高手高高手。
大生意成交,自然是要攀談一番,交交朋友了,不過這顔清比較關心虎嘯山和七星山的案子,問得較多。
“我百閑莊也被這兩個案子有所牽扯,好在平時謹慎,并未卷入過多,想想那麼多人殒命,夜晚起身都是一身冷汗。”說起當日之事,自是細細道來,将婉拒的原因說得絲絲入扣合情合理。
顔清冷不丁的問道:“燕莊主知不知道七星山的賊人是怎麼死的?”
燕奔隻當不知道,緩緩道:“還能怎麼死的?刀劈斧砍槍刺箭射呗,也不知是哪方的英雄所為,還真是了得。”
顔清一收折扇,敲敲桌子,又往上指了指,小聲道:“是仙人做的。”
燕奔一驚:“仙人?”這一驚真假同演,十分的入戲。
“我族叔參與辦理此案,據他所說,七星山三百多人都是被氣勁洞穿腦部而死。”
燕奔眼睛一瞪,表情比見到金子還誇張,片刻後倒吸一口涼氣,揮手示意錢海堂離開,顔清也揮退下人,燕奔湊近了點小聲說道:“顔公子,我願再送閣下一百缸三年藏百花酒,隻求公子能和令叔求個情,莫要牽扯我等。”
顔清一搖折扇問道:“難道此事和燕莊主有關?”
燕奔連連搖手,一臉苦相:“我這一小小的農莊莊主,哪有這等仙緣,若是真有,也輪不到虎嘯山七星山來勒索我了。”
“那燕莊主為何要央求我族叔?”
“實不相瞞,顔公子說此事涉及仙人,那必定會牽動州府的大人物關注,上有所求下必行之,現在涉事方,就我百閑莊和萬鴻镖局幸存,那萬鴻镖局遊走八方,自是交情廣泛,定會有人幫其開脫,剩下我這小小的百閑莊,必成焦點,難逃三木之刑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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