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驚呼,更多人則是麻木。侯景,這個魔王,殺人不眨眼,從來不需要理由,完全憑的是心情。
陳蒨眼見自己就要被射殺,心想橫豎早晚都是死,躲也無用,被射殺已是幸運、體面的死法,仍舊單腿跪在原地,唯剩落淚而已!
侯景就要松手放弦之際,坐下黑馬突然四蹄一顫,打了個響鼻,“嗖——”一聲,那箭歪了方向,插在陳蒨前方半步之處。
衆人尚在驚訝,還沒反應過來,陳蒨叩首拜道:“謝大王不殺,謝大王不殺!”
侯景心中氣惱,外面卻不好表現,否則豈不讓朝臣們笑話自己的箭有失準度,既然陳蒨獻給自己一個台階下,何不順階而下,于是點頭微笑道:“陳蒨,你果然勇猛,名不虛傳,孤向來愛才,孤不殺你,孤還要賞你。來人,把這虎皮扒下,送與勇士。”
“謝大王賞賜!”陳蒨再次叩首。
“今晚,孤在府裡宴請聖上及百官,陳蒨,你也來吧!”侯景道。
“謝大王賞宴。”陳蒨叩首頓地。
此時身後的門被打開,圍上七八個禁衛士兵,要用繩子捆綁陳蒨,侯景在上面一擺手道:“孤既邀請他赴宴,哪有用繩子捆住客人的道理,等會出去後,給他一匹馬騎。”
傍晚,陳蒨乘馬跟随蕭綱一行來到西州府,這裡過去是護軍将軍府,現在成了漢王、相國侯景的府第。
華皎趁人不注意,下馬經過陳蒨身邊,悄悄低聲道:“今晚宴非好宴,子華切記要沉住氣。”
“先生放心。”陳蒨用眼睛瞟視四周,低聲回道。
走進西州府,衆人依爵位官品高低入席,陳蒨無官無爵,隻能站在庭院的門外,宴會快要開始時,一名宦官走到陳蒨面前道:“傳聖上口谕,召陳蒨入殿伴駕。”
蕭綱雖是傀儡皇帝,但他畢竟是前朝太子,一個無官位者能被天子召到面前,可是無上的榮光,衆人皆投去羨慕的目光。
陳蒨卻不覺得是件幸事,誰知道今晚會發生什麼,在皇帝近前,必然離那侯景不遠,危險也就近在眼前。
陳蒨脫了鞋襪,躬身趨步進了大殿,皇帝蕭綱坐在上首,拍拍身邊的位置,對陳蒨招手道:“子華,你上來,坐到朕跟前來。”
“諾。”陳蒨走上前,跪坐在皇帝右側。
蕭綱拉住陳蒨的手,眼中含淚笑道:“朕看到你,就好像直閣将軍還活着一般,道譚有你這樣勇猛的孩子,朕十分歡喜。”
“謝陛下。”陳蒨亦含淚道。
此時,侯景手牽年輕美麗的溧陽公主走進大殿,百官們趕緊起身迎接,侯景看了一眼跪在皇帝身邊、向自己行禮的陳蒨,皺了皺眉。
宴會開始,酒席間觥籌交錯,大殿中央絲竹聲聲,歌舞不斷。
酒過三巡,侯景起身一揮手,正在演奏歌舞的樂工女伎們躬身退出大殿。
“前線戰事膠着,知道孤為什麼這個時候還要趕回來嗎?”侯景舉着酒杯,走至大殿中央,高聲道。
此話一出,百官面面相觑,有的困惑,有的慌亂,有的自若,……
陳蒨心想,華皎所說,宴非好宴,這算是開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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