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夢澤高高站在一棟樓上,居高臨下向下看着,手裡重逾千斤的邀月弓宛如一捧月光般輕盈,那支穿雲箭的箭簇閃耀着湛湛的亮光,疾馳而來,發出刺入肉體的悶響,箭尾羽顫動着,老道士被這支箭所攜之力,硬生生地拖着往前了一步。鮮血猛地從口中噴湧而出,染污了白胡須以及領口的衣服,他支撐不住,膝蓋跪在地上,目眦欲裂,帶着難以置信的目光看了看心髒處突出來的箭镞,眼珠子像被吊死鬼一般直愣愣地擠出來,幾乎和眼眶分離。
老道士似乎想對着楚長明說些什麼,瞪着那雙老眼,一口血卻比言語更快出來,淹在喉嚨裡,将他的話堵住,一張口,血流不止。
他“撲通”一聲,向前栽去。
楚長明後退了一步,還是有一滴血沾在了鞋面上。他擡頭去看那棟樓的最上方,不意外地看見最高層的門口站了一個黑影。大片大片的陽光從他身後照射着,映得他身後整間木屋通體發紅,而他手中那一抹白色,十分動人心弦。雲夢澤一襲黑衣站在那裡,不動如山,隻給人遠遠一瞥,就給了他人莫大的安心。
雲夢澤身旁的将領看見那支已經射中了人的箭,打了一個寒噤,嘴巴不由自主地張大了,好半天才後知後覺地合攏起來,他傻愣愣地看着雲淡風輕的家主,不知道說什麼好。
雲夢澤手中的邀月弓被收回靈墟之中,他再次背着手,恢複了一開始的模樣。這時候,将領才想到,他和家主一起在此地議事,聽到外面有些吵鬧,便出去瞧了瞧。而從家主走出門站在這裡,到現在,不過兩分鐘的功夫。
将領心中再次升起膽戰心驚的歎服之意,這種雷厲風行的鐵血手腕,幸好是自己的主子,而不是敵軍的領袖。
雲夢澤甩了甩手,遙遙與楚長明對視一眼,彼此根本看不清眼神,可雲夢澤知道,此事到此為止了。
雲夢澤若無其事地回到屋内,繼續之前的話題。他整個人表現得和不久前一樣,和将領說完了那句先前說到一半的話。令将領恍惚之中,隻覺得拉開邀月弓殺人的那一幕隻是自己的臆想。
末了,家主變冷的語氣證明了那一幕并非假象。
“如果他真有那般通天的本事,他就應該知道,今天他會死在我手裡。”雲夢澤冷酷地說,又吩咐下去,“傳我命令。說天機老人山中精怪的身份現已被完全揭露,在楚長明的幫助之下,被雲夢澤一箭射殺。這天機老人買弄天機,早已和鬼怪無異,其心術不正,哄人錢财,按令當誅。現已人贓并獲,楚長明……是雲仙齋的英雄。“
”他日将成為我雲夢澤的座上賓!”
老道士既然要讓楚長明身敗名裂,那麼我便以一己之力,令他榮耀加身。
将領忽地有幾分迷茫地想起來天機老人口中大叫着的隻言片語,偶然擡眼就看見家主渾身毫不掩飾的騰騰殺意,當下連疑惑都沒有了,他再不敢多想,連忙領了命令去派人做這件事,提心吊膽,不敢有一點馬虎大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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