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仙齋繁華,黑暗中點着燈,石牆壁延伸着條寬闊青石闆大道,夾道有人做買賣,吆喝聲不絕于耳。出了陳家大門,楚長明走在二小姐身後,一步步踱着,她走得慢,看到花燈、懸垂着的香囊、花簪都要看一會,直到走開了,才把眼睛收回來。
走到一半,本來她估摸着還有段距離可供兩人臨别絮語,沒想到拐過又一道牆角,拂開那蔓生出來的花,就瞥了遠處來了一隊人馬。
二小姐立馬頓住了,楚長明走到她身邊,沒弄明白,“怎麼了?”
二小姐揪住了衣袖,跺腳,咬着銀牙,定定地看了一會兒,說:“我哥他親自來找我了。”
楚長明說:“……這不挺好?”
說着,就拉着她的手,徑直往前面走。二小姐看着被他拽住的手臂,自己身體被人拉着,抿了抿唇,又咬了咬,臉上飛起一抹霞色,猛地别開臉不去看他,也不說話。
那對人馬打頭兩個腰間佩劍,腳蹬長靴,後面幾個人擡着一頂鑲金嵌玉、錦繡綢緞的轎子,像擡着一座金山似的,十分惹眼招搖。
楚長明心想怎麼沒人打劫呢,就見那轎子停了下來,一個佩劍的發現他們,往前站了,亮出劍光,當頭喝道:“誰?”
天色較暗,楚長明又一副那樣的打扮,也不怪人家警惕。
轎子的簾子都沒有動一下,似乎主人并不關心外面發生了什麼。
二小姐跨步站到楚長明身邊,看着這夥人,心裡厭煩,語氣也不爽起來,擡了擡下巴,寒聲道:“我哥呢?”
那人一怔,差點被吓得咬了舌頭,與同伴對視一眼,才心寬起來,說:“大少爺……在轎子裡。”
轎子的簾子依舊沒動,也沒有什麼人說話,那些手底下的人都面面相觑,左右為難,一邊是肝火旺盛、脾氣不好的二小姐,一邊是動不動就要打殺人的煞神大少爺,哪邊都不好得罪好不好?
二小姐和大少爺誰都沒有開口說話,呼呼的風刮過來一陣,她感覺到楚長明松了手,站在一邊,似乎過一會兒就要離開回去答複主人命令,心口憋着一股氣,憋了一會兒就繃不住了,她揚聲說:“你聾了還是啞巴了?不是來接我的嗎?那你在那裡裝什麼裝,吓唬下人也就罷了,你吓唬我作什麼?”
手下人聽了,越發兩股戰戰,想勸又不敢,尴尬地立在那裡,看看二小姐,又看看轎子,又看看同伴,紛紛使眼色想推使個冤大頭上去勸一勸大少爺。
楚長明眼觀鼻鼻觀心,兩耳不聞窗外事,一心隻在今天晚上的事情上,估摸着還有時間,而二小姐這時候還沒送到雲家,便在旁邊等着,隻期望這明顯鬧别扭的兄妹和好,做哥哥的把妹妹接回去,了了他的事,節省他的時間。
大少爺的聲音從轎子裡傳出來,語氣淡淡的,沒什麼感情,比起今夜新月的光還要淡上幾分似的:“你也知道你不是下人啊。妹妹,你當你是什麼身份,什麼狗皮膏藥也喜歡的?”隻是,這嘴,毒的很。
楚-狗皮膏藥-長明:“……”
二小姐愣了之後又更氣了,叫道:“你讓人跟蹤我!?雲夢澤!!你竟敢這樣對我!?”
果真是生氣了,不然也不會直呼其名了。
她深吸一口氣,有人大着膽子勸她收斂一下,她發覺沒人去勸雲夢澤,一股邪火上了心頭,恨聲道:“你這樣罵我喜歡的人!”
雲夢澤嗤笑,“半日都沒過,就這樣了?”
二小姐說:“什麼半日!那你喜歡那個人就算是在華胥境裡,在現實裡也不過隻過了兩個時辰!!那當初你憑什麼大肆去尋找他?!如果不是爹娘攔着,你是不是就要把鳳仙居的鳳蘭仙人都給扣押下來了?!還覺得我荒唐,你豈不是更荒唐?!畢竟在當初,你都差點和鳳蘭仙人打起來了!!”
此言一出,空氣都寂靜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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