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伽看了看道:“怎麼六弟不在。”
呂氏笑道:“在他七弟那裡,吃要在那裡吃,睡要在那裡睡,他們兄弟玩得好,我就不拘着他了。來來,坐,我們開吃了,侄媳,我們自己動手燙着吃吧,那才有意思呢,讓你的丫鬟也入座吃吧,吃鍋子就是吃個熱鬧,人多才好,我這裡不需要這種規矩。”呂氏說着便已經坐在了榻上。
“既然嬸子請你們,就不比客套了,”思伽笑着對江氏說:“姨娘也坐下吧,我也是個好自在的”阿芒和夏果給呂氏行了禮,江氏給思伽行了禮,淨了手也紛紛坐下了。噸噸就安靜的蹲在思伽和夏果位子的空隙間,跟前擺了個空碗,知道不少它一口吃的。
時哥兒還小,後面立着一個給他涮肉的丫鬟,呂氏這邊,也時不時的喂他幾口道:“這樣就很好,我們兩處并做一處,不說你沒個陪着吃飯的人,權當我們多聚了時候。我吃了元宵還要回爺那裡去,他飄在那裡,我隻有跟去照管他的理,你我又能打多少照面。我雖癡長你幾歲,有為長輩,卻把你當個知己,你也知道我有别樣的癡情,這樣的性情,反倒是在内眷中難找到幾個知己,放心,我隻拿你是正經人待的。”
思伽白皙的臉蛋被花雕酒喝炭火帶起紅暈,并不介懷道:“嬸子是個爽利人,我也是個爽利人,你我即為知己,便是一世的緣分,這世上的緣分劃分了千萬種,隻你我會意即可!”
“說的好,來來來,為我們的緣分幹了這一杯。”
思伽和呂氏在這裡對飲,時哥兒拿了盤肉轉到噸噸身邊,要喂它吃肉,噸噸咪咪的眼睛看着思伽,看她沒有示意,啊嗚一聲,高傲的轉過了頭。思伽甚是欣慰,接了八弟的碟子,把肉撥到它碗裡去。對于噸噸,思伽教養的很嚴苛,大戶人家的畜生,終究不通人性,最愛生事,也最容易出事,思伽愛之馭之深。
時哥兒有點受委屈,依在呂氏的懷裡撒嬌,也要養狗,不是小小被人抱來抱去的那種,是比噸噸還要巨大的狗。
呂氏慈愛的撫摸時哥兒的腦袋道:“你才多大,連吃個羊肉還要别人涮給你,說是你養,還不是你丫鬟們給你養着,那有什麼意義。等你和你哥哥那麼大的時候,娘再給你挑隻年幼的來,你要一天天花心血養育它,看着它長大,它才真真是你的狗,隻對你忠心。你還小呢,還不懂,别管他是什麼人,忠心不是你當主子的一句話,就能讓下面人主動貢獻出來。”
時哥兒聽了教導,也不知道領悟多少,反正是不鬧了,還強着自己要涮肉吃,丫鬟為難呢,呂氏倒是不管,道:“就依着他,就是燙着了也不要緊,男孩子養得那麼嬌貴幹什麼,就是要胡打海摔的。不過,你盯着些,瞧他把東西涮熟透了才讓他吃,小孩子脾胃弱,吃了生的不消化。”話雖是這麼說,少不得多分了心神在小兒子身上。
一桌子人吃得暢快,一個暗褐色素紋綢棉夾襖的媽媽進來回話道:“太太,你吩咐下的人買回來了。”
思伽問道:“嬸子還缺人手嗎?若是,我與于嬷嬷商議,借幾個人給嬸子用着,外頭買進的,一時也提不上來用的。”
呂氏就回來住一個月,沒有把大同得用的人都拉過來,人手是的确不夠。
呂氏擺擺手道:“不用,婆婆們和大嫂子都有借人給我。我買的這個人,是看重了她的大義,不忍她後生遭劫,歸于我的名下,給她安排個出路罷了,也是我多管閑事。”
“這人是誰?”
呂氏贊歎的道:“就是從湖廣武昌府,一路行乞到京城,拿着主母生前寫的狀紙,到大理寺狀告家主寵妾滅妻,以庶亂嫡,扶妾為妻,謀殺主母的那個奴婢。”
現在京城各階層都在評論這樁奇案,說它奇,是因為這個案子是以奴告主,以妻告夫,以死告生,每一個條件都處于弱勢,可是天理昭昭,報應不爽,一個女子生前的屈辱終是大白于天下。
事情的因果還要從頭說起。話說湖廣武昌府當地望族陳家,出了一個陳老爺,家中有良田五十傾,另鋪子若幹,不到二十歲的時候就考了舉人的功名,娶了娘子姓周,是官家小姐,父親是個七品縣令,不同世情,一生都耗在了七品之位,故去多年,家道中落。陳舉人早年也是和周娘子夫妻恩愛,隻是,外出遊學的時候,帶回來一個女子,執意立為妾室,從此再不複夫妻情意,一心一意,都用在了妾室身上。一年後,周娘子和妾室差不多身孕,周娘子生下一個女孩,妾室生下一個男孩,為了給男孩一個嫡子的身份,陳老爺硬是調換了兩個孩子的出身,後來,那個女孩子也沒有養住。陳老爺滿眼中,就隻有妾室和妾室所出的孩子,掌家之權和家中奴婢都握在妾室手中,周娘子以瘋病為由被常年鎖在屋中,随意被一個妾室打罵,不幾年就油盡燈枯。臨死前,用中衣為紙,鮮血為墨,寫了狀紙,交給一個同情她,就是每天負責給她送飯的陳家奴婢。
周娘子死後,陳家奴婢藏着主母的狀紙,逃出陳家,因為是逃奴之身,又沒有錢,也不知經曆了多少坎坷,花了一年半行乞到京城,留意了多月,在大理寺卿去辦差的路上,當着街面上一衆看客跪述冤情,投遞血書。
大理寺卿,看了狀紙,越級往下查了這個案子。
大梁律中,涉及婚嫁的那些法條中,沒有明确規定不準寵妾滅妾,以庶代嫡,扶妾為妻的。畢竟,曆朝曆代的皇上也常常做這個事情,寵愛某個嫔妃冷落中宮,在中宮殁後,把妃嫔立為繼後,說白了,和扶妾為妻,以庶代嫡是同個性質,統治者怎麼會明文規定給自己加上這個經箍咒。所以,從來沒有法律條約可以嚴懲這種行為,鬧出這種事情,最多夫妻雙方判和離,更多的是接受社會道德輿論的譴責,這個案子,破點在于那個妾室是官奴之籍,從大梁律對官奴的管束法條來說,官奴之身不能為良民妻,官奴所出之子不論父母雙方,都在限定的幾代内,從官奴籍。因此從官奴律定刑,周娘子告夫家的四項罪名都成立。四罪并罰,那位妾室處死,所出之子沒入教坊司,陳舉人名下,所有的産業充公。妻子殺丈夫是要償命的,最高可以判淩遲,丈夫殺妻子多是不用償命的,陳舉人革除功名,往西流放一千裡十五年,到雲南勞動改造去了。
“那真是個義婢,而嬸子卻有俠骨。那奴婢雖堅持了大義,但是對于一介奴婢來說,作為陳家的奴婢,是抛棄了一個當奴婢的忠心,還得罪了武昌陳氏,往後必定朝不保夕的。”思伽歎道。
奴婢,世人對他們唯一的要求就是忠,忠遠遠淩駕于其他道德标準之上,沒有忠心的奴婢,誰敢拿來用。
以奴告主,本身就是犯了對家主的不敬之罪。不管告得有理沒理,進了衙門就要先挨一頓闆子,懲了這條罪。之後,告的成倒也罷了,告不成,命基本是沒有了,不管告得是多大的罪,官府不判死,身契捏在家主手中,早晚也是弄死,誣告家主,沒有忠心,失了根本的奴婢,弄死一點麻煩都沒有。
☆、第108章疑行
媽媽退出去,帶來了那個女孩子,不過十六七的年紀,應是略微整治過,穿了一件銀紅色細紋夾襖,頭發梳的整齊,手臉都是幹淨,不過臉上有幾道長長的皴口,手指粗粗的,紅紫紅紫的,許多凍瘡呢,進了門,便跪着給呂氏請安,行動間有些遲緩,聲音是木木的,想來她在決定為周娘子喊冤的時候,就把自己當個死人的,這時候,對未來也不敢有太多的寄望。
呂氏讓她進來,就是叫她認主,彼此對了一眼,呂氏收了身契,給了身邊的丫鬟收着,隻與那位媽媽說話道:“給她請個好大夫,瞧瞧身上傷,再看看是否還有其他的病。後面小屋子給她整一間出來,被褥衣服什麼的,你按二等丫鬟的例拿吧,你估摸着教她些規矩,不過,她也不用上我這裡來辦差,十七歲了,也用不了幾年,等帶到大同去,我問問爺身邊有沒有要的,給她尋一個來配了就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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