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也不知道他這是怎麼了。就好像……有人碰了他的東西,他很生氣,很生氣。沈秋是個什麼樣的人呢。其他的不說,就說一點。想清楚一件事後,就不會去否定。那晚之後,或者說是更早一點,他輾轉反側,想了很多,隐隐約約好像明白了什麼。自己内心深處,慢慢發芽的種子。叫什麼名字呢。叫蠢貨。大年三十夜。雪下得很大,沈秋一家三口坐在電視機前看着春晚,一桌子菜被風卷殘雲掉了,留下了一些溫馨。沈母有些可惜,付于宴不在,好像少了點什麼。沈夏也一直念叨着付哥。沈秋一臉的不屑,在手機上跟某個備注為“蠢貨”的人聊得不亦樂乎。蠢貨:看我家的狗!二哈!可不可愛![圖片]秋:和你挺像的。蠢貨:年夜飯[圖片],老媽做的,感覺要長胖了qaq秋:[圖片]我們家的年夜飯蠢貨:想吃你炒的西紅柿炒蛋秋:想着蠢貨:嘤嘤嘤qaq啾啾你好絕情蠢貨:哈哈哈剛才然然找我打王者蠢貨:[圖片]戰績蠢貨:快誇我秋:你好菜蠢貨:?蠢貨:峽谷見秋:等着沈夏:???老哥在看什麼??怎麼一臉傻笑?這人真的是我親哥麼?大過年的不會鬼上身了吧?呸呸!就在沈秋跟付于宴lo,馬上就要推掉付于宴水晶的時候,外頭傳來了敲門聲——“嘭嘭!”啾啾啾啾啾屋裡的三個人立馬警覺起來,豎起耳朵注意着門口的動向,電視機也被掐了靜音,表演着默劇。“嘭嘭嘭”聲音還在繼續。三人互相交換了眼神,心裡大概有了答案。“喂喂?人呢?”耳機裡突然傳出付于宴的聲音,叫回了沉思中的沈秋。沈秋沒有來得及回答,門就突然被狠狠踹了幾下。木頭的門嵌合着許多深深的溝壑,仿佛要被踹散架似的,劇烈地抖動,叫嚣着不滿。“你那邊什麼聲音?”沈秋抿着嘴沒有回答,摘下耳機,和手機一起放在一旁的凳子上。走到牆邊,拿起了一把鋤頭。鋤柄上的木刺有些紮手,沈秋卻攥得很緊。付于宴來的時候看到的就是這樣的情況——沈秋家被砸得不成樣子,沈夏在幫沈媽媽打掃衛生,先前有多熱鬧,現在就有多安靜。沈秋蹲在門口給自己貼創口貼。他的身上青一塊紫一塊的,沾着點血。“陪我出去走走嗎。”沈秋看到這雙沾着雪迹的鞋,沒有擡頭,也不太驚訝,聲音沒有什麼波瀾。“好。”付于宴朝他伸手。兩人漫無目的地走着,沒有說話。雪方才下得很大,現在已經停了,地上積了一層,踩在上面咯吱作響。四周暗暗的,路燈不是很亮,有些朦胧,河邊有一個點着燈的攤子還在營業。都在為生活奔波啊,哪有什麼年好過的。沈秋想。是家燒烤攤。兩人坐在外面,鼻子凍得通紅,點了些串和啤酒,嘴裡呼出的熱氣在空中凝成白霧,散成虛無。“說起來有些爛俗,還狗血。”沈秋打開了一瓶啤酒,也打開了話匣子。付于宴安靜地聽着,将串遞到他跟前。“我爹好賭,還家暴,後來死了,留了一屁股債。”“我媽身體不好,生我弟生的,營養跟不上,檢查也不到位。”“差點兒就死在醫院了,差點一屍兩命。”“沈夏命大,撐着一口氣。”“那時候那個畜生已經在牢子裡了,那天晚上我在病房外面看着病危通知書,我好害怕。”“我好害怕。”他的聲音有點兒抖。老媽身體不好,弟弟還小。這個家隻能靠他撐着了。他才多大啊。還有幾個月才過十七歲生日。好累啊。“你知道嗎?”沈秋突然擡起頭來,盯着付于宴的眼睛,“我喜歡男的。”付于宴有些驚訝,并不是驚訝沈秋的性取向,而是驚訝沈秋竟然會這麼直白的說出來。“你說你幹嘛對我這麼好。”“我可是會多想的。”付于宴有些不知所措了。他隻是把沈秋當好朋友,以前對秦然也是這樣的,從來不覺得有什麼不好。這麼想想,好像是有些不妥……嗎?沈秋見他這幅樣子,覺得有趣極了,笑出了聲。“逗你玩的。”笨蛋。笨蛋。啾啾啾啾啾啾沈秋其實也沒那麼壓抑。隻是大過年的,又出了這檔子事,心情不太好,話有些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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