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太師眸色深幽:“謝奕,你還年輕,懷疑?對于如今吓破了膽的陛下而言,他所有的懷疑和防備都會沖着那兩家,我們隻需等着就是了。”謝太師離開後,謝奕僵立良久終于動了,他看了看門口,輕聲問道:“為了我?是這樣嗎?”然而一室空寂,謝奕并不指望任何人能回答。六月初,轟轟烈烈的行刺事件總算告一段落,梁帝最終接受了謝太師呈報的結果,樂坊劉姑姑是北狄派來的細作,暗中策劃行刺,此事與北狄王族有關,梁帝不想貿然開戰,隻得忍了這口惡氣,隻是從遇刺那日起,他始終對掌管禁軍的羅家和鎮守在黑水城的衛家有着抵觸和懷疑。羅悠甯這幾日一直在家裡陪着姚氏,今日才有空進宮來,相較往日,鳳儀宮如今格外冷清,殿内雖通風,可依然熱,照月端來綠豆湯,神色憂慮:“娘娘,四姑娘,喝點綠豆湯解暑吧,冰庫那邊不知為何動作這麼慢,今日的冰還沒送來。”羅悠容不在意的笑笑:“你還不知道那些人嗎?拜高踩低已是常事,如今陛下不願見我,他們也跟着沒了好臉色。”照月不平道:“可您是皇後啊,他們憑什麼!”羅悠容臉色黯了黯:“罷了,說這些幹什麼?小妹,你若是熱,就先回去吧,阿姐這裡不比家裡自由。”羅悠甯心中郁悶難免顯了一些在臉上,她剛想說什麼,門口卻有冰庫的小太監走近,不進殿内,就站在門口行禮道:“娘娘,今日奴才們鑿冰費了些時候,因此來晚了,還請娘娘恕罪。”這賠罪的話不痛不癢,大抵是知道她不會追究,羅悠容覺得倦了,擺手道:“知道了,退下吧。”等小太監走了,照月更生氣,道:“什麼鑿冰費事,就是先給别人送了,這幫不長眼的東西還記得自己在跟誰說話嗎?”聽她罵完,皇後反倒笑了,溫和道:“行了,這下罵幾句解氣了,冰也送了,就算啦,枕霞宮那邊養傷呢,鬧出動靜來,陛下發怒,咱們有理也講不清。”“這個時候,能忍則忍,鬧起來咱們就不光是受些小委屈了。”羅悠甯心裡堵了一下,她姐姐自從入宮以來,永遠是這般隐忍識大體,從前那個高貴自傲的羅悠容不知何時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她不忍心再待下去,因為她知道阿姐并不想讓她看到那份藏的很深的難堪,于是她一口喝幹了綠豆湯,尋個借口就從鳳儀宮出來了。走出鳳儀宮,羅悠甯心裡那股憋悶稍微好了一些,看到門口等她的人,她嘴角一彎笑了起來。“衛枭,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她走到少年身邊,兩人并肩行走在宮中甬路上。衛枭盡力把她擋進陰影裡,道:“入宮巡查,聽衛義說你進宮了,我就來這裡等着。”衛義如今謀了個好差事,負責皇宮門口的守衛,今日恰趕上他在西門輪值,前後見過羅悠甯和衛枭,衛枭這才知道羅悠甯進宮了。兩人本應該從東門出去更快一些,但前段時日的行刺把梁帝吓怕了,皇宮四個方向的門每日是換着開的,所以他們隻能繞遠去西門。越往西門走,遇到的宮女太監就越少,大梁皇宮裡,靠近這一面的都是不吉利的地方,比如冷宮和罪奴所,他們剛路過冷宮,吹了一身陰涼的風,沒走幾步就到了罪奴所門前。以往,羅悠甯從這走過去鮮少往裡看,原本他們今日也該如此,可不知怎的,罪奴所裡竟然喧鬧起來,似乎有什麼人在尖聲叫嚷。“哈哈哈……啊……走開,别抓我。”人都是有好奇心的,羅悠甯和衛枭一起停下來,那聲音越來越近,片刻功夫,一個瘋瘋癫癫的中年婆子跑出來,身上髒乎乎的,頭發都粘在一起,臉看不清楚。她一邊尖叫一邊橫沖直撞向兩個人跑來,衛枭上前一步把羅悠甯擋在身後,瘋婆子跑過來,發現前面沒路,擡起頭看了一眼。“啊……鬼。”她雙手捂着腦袋,如同受到巨震,半響才恢複了一絲氣力往回跑,邊跑邊喊:“莺歌來了,别找我,我不想死。”衛枭瞳孔微顫,“莺歌”這個名字猝不及防的從一個瘋婆子嘴裡說出來,他感到匪夷所思。“站住。”他出聲阻攔,那婆子跑到罪奴所門口的時候,被兩個粗壯的婆子一起抓住,押回罪奴所裡,有個管事嬷嬷打扮的中年婆婦還在罵着:“要死啊,怎麼把她放出來,今日貴人都從西門走,萬一遇上哪個沖撞了,你嫌命長啊。”剛說完,她看見門口的情形,臉上頓時一慌。“這位是羅四姑娘吧?”嬷嬷有些不敢認,畢竟她也就見過那麼一兩次,幸而羅悠甯長得與皇後有幾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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