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怎麼燈火全滅了?”“沒有風啊。”“别推!别推!”“誰借機摸老娘!”接着,撲通、哎喲、重物落地的聲音不絕于耳。“啊,怎麼有涼氣,濕涼的!”“不是陰風吧?哎呀,陰風吹起,必有邪物!”如果有人能鎮靜點,就能聽出這兩句話是發自一刀和大萌,隻不過他們捏着喉嚨。粗犷的聲音有點變形,半男不女的,更覺得詭異。“什麼東西!”春荼蘼“驚恐”地叫。“肅靜!肅靜!來人哪,點上燈。”這是包縣令終于反應過來。招呼差役上前。漆黑的大堂上,一點火苗忽然亮起,照得那差役的面部呈藍綠色,活鬼一樣。而這差役才用手中的火折子把公座上的牛油大蠟點燃。突然就看着一個方向,半晌不動,像是驚到,然後就是尖叫一聲。吓得往後連退了幾步,一屁股坐在地上,指着毛屠戶身邊大叫:“你……你是誰……鬼啊!”微弱的光線下。所有人都看到了那一幕。毛屠戶的身邊。站,不,飄着一個披頭散發的女子。她雙腳離地,在原地不斷的晃蕩哆嗦着,長發蓋住了臉,隻滴滴答答的有液體從脖子處流下來,一滴滴洇在地上。光線太暗。看不出那液體是什麼,但所有人都瞬間認為,那是血!突然,那女子的頭一歪,就這麼掉了下來,垂在胸部。這驚吓太突然了,堂上的人除了那個見鬼的差役外,整齊地驚呼聲中,居然沒有人跑,都恐懼地望着這邊。毛屠戶首當其沖,完全吓呆了。隻見那女子向毛屠戶又近了一步,尖利着聲音哭道,“毛豬!還我命來!毛豬!還我命來!”毛屠戶極凄厲的尖叫一聲,站起來就跑。但“女鬼”超快,轉眼就擋在他身前,嘴裡不住念叨着那句話,頭就欲掉不掉的耷拉在胸前,血迹淋到了毛屠戶的腿上。毛屠戶吓得上涕下尿,兩道熱流齊噴,嘴裡讨饒着,“娘子,不是我!娘子,不是我殺的你!求你放過我!”“不是你?那你為什麼不給我報仇!不但不報,還要幫助别人讓我冤死,讓我至死找不到債主,讓我身入地獄,不得安甯!說,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尖利刺耳的幾個為什麼,徹底打破了毛屠戶本來就不大的苦膽。他匍匐于地,什麼也顧不得了。什麼理智,什麼心思,什麼承諾,全然飄到九天之外,隻有恐懼和深深的愧疚!“是杜仲!是杜仲要我頂罪的!”他大叫道。啊,果然!所有人心中都覺得什麼東西落地了。真相,那是真相的聲音。在真相面前,他們甚至連鬼都不怕了,仍然沒有一個人逃走。而毛屠戶口稱那女子為“娘子”,難道是張氏冤死而靈魂不喪,前來讨債?!這時候,杜東辰從最初的震驚清醒了過來。他立即想撲過去,阻攔住處于被吓瘋邊緣的毛屠戶,手上卻一緊,被春荼蘼死死拉住了。正感受到那小手的溫軟玲珑,就聽“女鬼”又道,“你為什麼答應他?你不知道,這樣你會被處以斬首之罪嗎?你死了,誰給我燒紙錢?”“不會的!不會的!我給你燒!”毛屠戶一疊聲地嘶叫,“杜仲說隻要我認罪,就想辦法用死囚犯掉包。我死不了的,還能得一大筆錢。娘子,娘子,以前我對你不好,可你辛苦賺來的錢,我并沒有吃喝嫖賭,是給了……給了我親娘治病。外人隻道我父母雙亡,其實我親娘當初做了不容于村裡的錯事,躲到山裡去了。這幾年她生了病,很重的病,要吃特别貴的藥,怎麼也治不好。所以我才拿了錢去,卻不能和你明說,隻能胡亂解釋。杜家也不知怎麼知道了這件事,來對我說,可以給我娘治病,還可以安排我和我娘到洛陽去,再也不用躲藏。我想就算他們不能掉包,至少我娘可有條活路。娘子,娘子,你原諒我。我對你不好,可你也算為婆婆盡孝,來生一定會得福報的。再也……再也不用嫁給我這樣的人!”說完,伏地大哭。春荼蘼,你可知罪?“點燈吧。”黑暗中,傳來春荼蘼的聲音。在毛屠戶的嚎啕大哭聲中,未用力,卻顯得無比清晰。杜東辰隻覺得掌心中的小手一閃,脫離了他的輕握,然後,閉上眼睛,整顆心都涼了。輸了。輸了官司,輸了整個奉國公府的臉面和尊嚴。四周一片明亮,就像從黑暗的真相中,找到了希望的光明般。人群之中議論紛紛。事情往往就是這樣,當結局來臨的一刻,所有人都有一種解脫感和空虛感。原來,是這個樣子。“來人,把杜仲給我押起來!”包縣令一拍驚堂木,自從在長安城下屬大興縣為官,他還從沒有這樣威風和底氣十足過。站在他面前的那個清秀的小姑娘,給了他事實,牆壁後那位九五至尊,給了他膽色。令簽扔在地上,發出悶響,立即有差役抖着鎖鍊上前。杜仲是武功高手,又殺人如麻,哪受得這種侮辱。但他才梗起脖子,杜東辰一個眼光掃了過去,他立即就服軟了,任差役把他的雙手扣在身後,壓服得跪了下去。“杜世子,我想請問。”春荼蘼開口,“如果杜仲是清白的,為什麼要找人頂罪?”沒錯,這就是她最後的大招!古代人崇信鬼神,之前,杜東辰甚至把張氏的娘家人做的噩夢也當成疑點,而且并沒有人覺得這有什麼不妥當之處。既然如此,她就設計了最後這場戲。用現代話來說,叫擋住攔住頂住,全身反彈給你。用古言來說,叫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毛屠戶明知張氏之死冤枉。卻還來頂罪,心中本虛。後來一刀打聽到,毛屠戶這個從來不燒香拜佛的人,在張氏死後,曾經到附近的小廟布施,還求了佛珠回來,時時戴在身上,可見他心裡因有愧而害怕。而毛豬二字,是他的外号。其實全村人都知道。但在剛才那種情形下,人的心理自動就會把它歸為親近之人的特有的稱呼,令他直接就相信那“女鬼”就是張氏。當然,女鬼是小鳳扮的。因為她有武功,因為她也是身量高瘦的人。除他之外。大萌和一刀混在人群中制造氣氛,賢王府的侍衛們揭了縣衙屋頂上的瓦片,隔着大塊冰往下扇涼風,還像現代拍電影吊威亞那樣,用一條染黑的了細繩,把小鳳吊得雙腳離地,制造飄蕩的效果。至于說小鳳的頭掉下來……其實是衣服造成的效果。在衣服背面的裡側。縫了細細的竹條,小鳳暗中把衣服往上一拖,因領口緊,加之光線不明。她一垂頭就造成腦袋要掉下來的效果。就連那個喊出“鬼啊”的差役都是事先賄賂過的,隻是他的戲,演得有點太過了。所以,看似輕巧的加上最後一根稻草。壓塌了杜家辛苦構建的僞證,實際上好多細節工作都要耐心準備。沒什麼是可以一蹴而就的。“家門不幸,出了這種兇徒。老朽有這樣的貼身部曲……實在是……慚愧。”杜東辰還沒有說話,杜衡顫顫巍巍的站了起來,一臉羞愧的走上前,“痛心疾首”的說。“混賬,還不從實招來。”接着,他反手給了杜仲一個耳光。這就是他們之前決定的對策:丢卒保車。實在不能脫罪的話,隻好由杜仲全認下來,至少杜衡不能犯下殺人罪。令自己的仆役部曲殺人,那麼行兇者是發布命令的人,而不是執行者。偷納犯婦為妾,杜衡已經違反了《大唐律》,不能再加上一條罪名。否則,就是整個奉國公府為之付出代價。至于杜仲,項罪也是他身為帖身侍衛的職責,國公府也會善待他的家人。事實上,杜衡現在無比悔恨。他看出皇上越來越重視律法,想借機讓孫子上位,不能好處全讓白家占了。哪想到,他一向引以為傲的孫子完敗,被春荼蘼打得體無完膚。他悔不當初,不該铤而走險,結果偷雞不成反蝕把米。他做事穩重了一輩子,朝廷上風雲變幻都能屹立不倒,卻栽在個小丫頭手上。是太急進了嗎?不,他的決策本沒有錯。隻是,春荼蘼是個妖孽!這丫頭一定是個妖孽!正是因為如此,他才算不出,在這樣仔細的布置下,還是讓她翻了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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