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未央歎了一口氣,永甯公主不過二十多歲,卻已經是這副蒼老的模樣,一方面是因為她與當年的驸馬伉俪情深,驟然失去夫君,傷心所緻。另一方面,她畢竟是少女守寡,生活失去了重心與目标,不得不獨守空房,可想而知,日子過得十分苦悶。所以,她雖然有皇室公主的身份,實際上還不如一個平民女子可以随心意地改嫁他人。因為能和公主身份匹配的男人早已成親生子,而不如她的人她又瞧不上,再加上無數規矩禮儀,讓她注定了一輩子隻能孤獨過日子。但越西請求和親就不同了,哪怕永甯公主是個寡婦,但皇帝隻要一句為國犧牲就能夠成全了她的名聲,這也就是這門婚事能夠行得通的根本原因。元毓立在那裡幾乎已經呆住,他之前聽拓跋真說起自己莫名其妙在永甯公主的床上出現,立刻猜到這事情和李未央、李敏德有關系,卻隻想着收拾李未央以後還有機會的,最多不過是換個和親人選罷了,反正都是公主,醜不到哪裡去,可他沒想到,年紀不過二十多歲的永甯公主居然看起來這樣蒼老,足夠做自己的母親了。他這時候才意識到,李敏德這個家夥的心思到底有多歹毒!簡直是已經毒出了血!這種老女人、這種老女人!他不會要、不能要、堅決不要!他立刻回轉身,大聲道:“請皇帝陛下另外選擇一位公主!”皇帝的臉色陰沉了下來,安國公主面色一愣,這個四哥到底是怎麼了,她明明跟他說好了,另外找機會對付李未央,先娶了這個永甯公主擺平争端再說,他怎麼一會兒工夫就變卦了!她畢竟不是男人,哪裡會想到男人的心思,妻子可以不美貌,但一定要能見人,至少不會被人取笑!元毓的這句話,讓皇帝的臉色變得陰沉,他淡淡望着越西的燕王,沒有開口說話。安國公主感覺到了不對,前幾天他們來拜見,皇帝還是一副言笑晏晏的樣子,甚至于當九公主來告狀的時候,他都能夠哈哈一笑當做誤會一場,可是現在,皇帝的臉色異常可怕,仿佛元毓再說一個不字,就會将他們推出去斬首一般。她下意識地看了拓跋真一眼,對方沖着她,搖了搖頭。安國皺眉,皇帝的态度變得太快了,帝王都是如此,翻臉如同翻書,她下意識地走上前去,微笑着,低聲對元毓道:“三殿下說,這門婚事不可以反悔,否則咱們無法平安走出大曆。”元毓吃了一驚,擡眼看了皇帝一眼,卻見他一臉冰冷地望着自己。他這才意識到,自己和妹妹之前的放肆行為,是因為結盟才被暫時允許,可是現在,當他羞辱了永甯公主,卻不肯接受大曆提出的折中條件的話,這次的結盟,也就徹底完了,不止如此,大曆皇帝不會讓他們平安離開這裡。哪怕是任性驕縱如安國公主,竟也發現了皇帝态度的明顯變化。李未央低下頭,唇畔輕輕勾起。皇帝就是皇帝,權威不容置疑,當他喜歡你、容忍你的時候你若是不知道收斂,後悔都找不到地方去哭。安國可以任性,可以和九公主發生沖突,這在男人們看來不過是小美人們互相較勁,但若是元毓這個皇子也這麼幹,他又将大曆皇室的威嚴置于何地呢?皇帝不會容忍他的。現在,不是求他答應,是必須答應。元毓畢竟不是蠢人,他立刻明白了形勢的變化,将自己心底的憤恨和惱怒全部隐藏起來,笑容重新回到臉上,立刻道:“不,我是說,永甯公主這樣美貌,我怕自己無法匹配得上,既然陛下說我配得起,那我便迎娶她作為我的王妃。”永甯公主也略略吃驚,她看了元毓一眼,沒想到那半夜裡爬上她的床,輕薄她的惡徒竟會出落得如此英俊挺拔,她心裡一時之間百味陳雜,竟然不知道是什麼滋味。從前她的丈夫過早離世,使得她孤單一人,孤苦伶仃,滋味寡少。曲指算來,她寡居已有多年光景。她的公主身份,注定了她的日子比尋常寡婦更為難熬。正因為如此,她的美貌迅速流逝……她也曾攬鏡自照,遙想當日驸馬在時,描眉梳妝、舉案齊眉。如今眉梢眼角,早已皺紋早生,卻也無心打扮,打扮了也無人來看。她懷念驸馬、深愛驸馬,與此同時更需要有人來欣賞她,贊美她,陪伴她。每天到了夜晚,她也一樣期待着柔情的親吻,期待着溫柔的擁抱。可是白日裡,她卻必須嚴肅正經、自我克制,所以當她看到年輕美貌的九公主許嫁的時候,她不知感到多麼嫉妒,而那天晚上突然有陌生男子睡在她的身側,她憎恨惱怒是多數,而現在年輕而俊美的元毓适時地出現在她的面前,她卻不由心中微動,再難自制。李未央擡起頭,無意中瞧見了永甯公主绯紅的雙頰,不由一愣。這出戲,李敏德恐怕沒有想到吧。不,應該說,他們錯誤估計了元毓的無恥和見風轉舵,也錯估了永甯公主的态度。原本,應該是一出大殿上勇敢拒婚,元毓被皇帝重責,甚至談判破裂的結果才是,怎麼反倒變得郎情妾意了。這樣一來,不就變成了一出鬧劇了嗎?李未央觀察着元毓的神情,發現他的臉上在笑,嘴角卻在抽動,隐約形成猙獰的弧線,仿佛是在竭力壓抑,她不由笑了起來。對,這樣比原先的效果還要好。永甯公主畢竟出身皇室,她出嫁都有無數女官宮女随行,元毓并不能将她如何,相反為了兩國之間的情意,還要将她當成神靈供養,夫妻感情倒是成為次要。而且永甯公主雖然是個可憐的寡婦,可是這麼多年都被人高高捧着,習慣了頤指氣使,即便嫁給元毓做了燕王妃也不會改變本性,元毓這一生,斷然沒有什麼日子好過了。筵席開始了。各種珍馐美味流水般端了上來,各桌旁的宮女伶俐的為各位嫔妃、臣子、命婦溫酒布菜。孫沿君便低聲笑道:“未央,你瞧見那燕王的神情沒,真是活該,他在大曆如此嚣張,活該娶個虎姑婆回去收拾他。不過,永甯公主是不是年紀大了點,這燕王可比她足足小了七八歲吧——”李未央歎了口氣,道:“這事情誰都心知肚明,可你曾瞧見誰提出來麼?莫說是七八歲,哪怕是十歲,二十歲,又有何不可?你沒有聽說過嗎,前朝的方後乳母已經年過七旬,方後擔心她老來孤單,竟然将她嫁給了一個年級不過四十,中年喪偶的尚書大人,可笑那人還千恩萬謝,回去便将那老妪供起來,這便是皇家,不容你拒絕。之前陛下對越西的忍讓,全都是為了結盟,但觸犯了他的底線,越西也讨不到好。”“可是,這門婚事,也太不匹配了。”“所以,我才說如今燕王殿下才是真正好忍性,值得佩服!”李未央的笑容,竟似是帶了千萬的溫柔,叫孫沿君看得有點怔愣。她一直覺得李未央的容貌過于清冷,雖然秀麗,可卻缺乏讓人心動神搖的美貌,現在看她這一笑,卻和往日完全不同。對面的拓跋玉也遠遠看着李未央,甚至,他的眼睛一刻也不肯離開她的面容。她眉目如畫,容貌如玉,在外人眼中,那秀麗的相貌,并沒有多麼美貌,可是拓跋玉看來,那雙如古井的眼波,如明月的眼珠,卻足以補救這一切。她也許不如李長樂的絕色,也許不如蓮妃的妩媚,也許不如安國公主嬌豔……她也許并不能算很美,但她就是與衆不同,至少,在他眼裡,格外不同。若非是太後阻撓,如今她已經成了他的七皇子妃,何至于讓他在這裡這樣癡癡望着。不過,姑姑又如何?隻要他得到一切,她自然也無法逃脫。拓跋玉沒有發現,自己的眼神已經變得具有掠奪性,甚至讓李未央察覺到了,她淡淡看了他一眼,拓跋玉便隻是微微一笑,若無其事。隻是那一眼,讓李未央微微吃驚。在她的印象裡,拓跋玉永遠是清高的、驕傲的,或許愛慕她,但不屑于用卑劣的手段奪取,可是剛才,瞧她看見了什麼樣的眼神,那樣可怕——她的微笑,慢慢凝固在唇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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