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揚回到屋裡,葉斐然正端坐在桌前愣神。
成揚淡淡瞥了他一眼便收回目光,真是難得,竟然沒看書。
氣氛亦如往常一般,兩人之間無話可說,安靜如斯,死一般的沉寂。
成揚在自己床頭櫃子翻翻找找,他将帶來的所有銀票和值錢東西全都一股腦翻出來清點。
葉斐然視線一直随成揚移動,他面色淡然如常,眸光中卻斂着無盡心事。
方才他和謝芙的話葉斐然聽到了。
當時他和成揚還是無話不談的好友。
某一日,成揚一臉懊惱地跟他說家裡安排他去相親,對方是丞相家的千金,他沒法拒絕。
葉斐然忘記了當時聽到這話時是一種怎樣的心情,不過他記得,他對成揚說:“挺好的,門當戶對。”
他記得當時自己說完這話後,成揚生氣了,從小到大第一次見他生那麼大的氣。
葉斐然哄了好久都沒把他哄好。
後來成揚跟他說,讓自己幫他個忙,他就不生氣了。
葉斐然欣然同意,問他什麼忙,他卻神秘兮兮不肯說。
直到後來葉斐然才從成揚父親口中得知,他那日去相親,竟和謝芙說喜歡自己。
原來,他說的幫忙,是這個意思……
葉斐然後來問過成揚,成揚卻隻跟他說,那是騙謝芙的。
再後來,葉斐然選擇忘了這事。
今晚舊事重提,葉斐然自己也說不清心頭是何情緒。
亂七八糟的思緒像團亂麻,扯不開,越理越亂,他胸口悶悶的,有些堵,還有些發疼。
成揚将東西清點到一半,便感覺一直有人盯着自己,他回頭去看,正巧撞上葉斐然略帶迷茫的眼神。
“你看什麼?”成揚冷聲問他。
葉斐然沒答話,隻垂眸錯開兩人交纏的視線。
“莫名其妙。”成揚罵了一句,便繼續清點東西。
肖裴房中,兆業回了山,便第一時間來見肖裴。
“主子,飯堂宋老頭老兩口确實有個外甥家裡遭了災,過來投奔兩人,屬下派去的人親自到他老家要了畫像,畫上之人确實跟現在飯堂幫廚長得一樣,他們很謹慎,應當是易了容。”
“嗯,他身份可核查清楚?”
兆業趕忙答:“是當初在船上逃掉的水匪頭子雷仇,澡堂那人,是他的同夥李三,後山,還藏了他們不少同夥。”
“嗯。”肖裴應了聲,便走到窗前将窗戶推開,方才還高懸的明月此刻已隐進濃雲裡,烏雲擠在一處化不開,看樣子,晚間會落雨。
兆業垂首立着,他琢磨不清自家主子的心思,猶豫片刻,最後還是問:“主子,那群水匪窮兇極惡殺人不眨眼,要不要屬下給官府放些線索,讓他們來把人捉拿歸案?”
“不必,保證謝家姐弟安全即可。”
“是,屬下告退。”兆業應了,便直接從窗戶翻了出去。
不消片刻,他的身影便消失在濃墨夜色之中。
肖裴關上窗,而後走到架子旁,取下上面挂着的燈籠,便直接開門出去。
謝予從玉清院出來,離得院子遠了,借不到光,四周黑黢黢一片。
他仰頭望天,方才過來時還明月高照,此刻竟是連絲光亮都透不出。
他搖頭一笑,便刻意放慢身下腳步,這邊他不常來,路不熟,他怕摔了。
這時候已沒人路過,整條路上除了謝予,并無他人。
風過樹搖,四周全是沙沙聲響。
謝予有些困了,他擡手懶懶打了個哈欠,連帶眸中牽起一圈水霧。
迷蒙間,暗夜中一點光源正移動着朝他這邊而來。
他揉了揉眼睛,便見一人提燈,由遠及近。
他當即停下腳步立在原地,雖看不太清來人的臉,但看身形和步伐,謝予就知道是肖裴。
一股暖流自心間緩緩而過,謝予心中升騰起前所未有的驚喜和感動。
他周身被融融暖意包裹,勾唇一笑,他便邁開腳步朝肖裴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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