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說阿弦頭也不敢回地往前狂奔,生怕袁恕己會追上來似的,不知跑了多久,精疲力竭,靠在牆根旁呼呼喘氣,眼冒金星。袁恕己居然已經知道了她是女孩兒,甚至,他居然連她那令自己都無法接受的所謂“身世”。雖然從豳州開始的相處到現在,不知不覺,已經将袁恕己視作了最可信任的人之一,然而卻着實想不到,他居然早就知道了這些本不該被第二人知曉的……最要命的是,他雖然知道了,在她面前卻表現的像是一無所知。這到底是什麼意思?雖然仍是在太陽底下,雖然身邊并沒鬼魂,阿弦仍覺得呼吸困難,身上發冷。她不知該如何面對袁恕己,更加無法沉下思緒,考慮他這樣做是為何,又會不會有什麼……企圖。隻有以最快的速度逃走。昨夜驚濤駭浪,并沒睡好,阿弦本想回平康坊家中好生休息,然而因為這件事,忽然想到袁恕己興許也會跑去找她,一念至此,阿弦便又轉過身來。誰知才一回身,就見眼前有一道人影正撲過來。阿弦昨晚被吓得夠嗆,見狀“啊”地叫了出聲,正欲後退,卻在瞬間看清來人的臉。竟然正是蘇奇。蘇奇見阿弦俨然受驚,忙過來扶住:“十八弟,我不是成心的,隻是看着背影像你,正遲疑要不要打招呼,你就忽然回過身來了……”阿弦定了定神,看着蘇奇的笑臉:“沒什麼,你、你怎麼會在這裡?”蘇奇道:“我有件差事去大理寺交接,才回來,你是在這兒做什麼?”阿弦道:“我……我就站站,沒幹什麼。”蘇奇笑道:“你跟着周國公,哪裡會這樣清閑?不要瞞着我,我方才去大理寺的時候,可是聽說了,昨兒你跟大理寺的袁少卿進宮去啦!是不是真的?”“袁少卿”冷不丁又冒出來,阿弦的心又猛撞了兩下:“是啊,才回來了。”蘇奇忙湊過來,神秘兮兮問道:“是不是有什麼大事?”阿弦敷衍道:“能有什麼大事?”蘇奇道:“你難道不知道?前些日子金吾衛跟禁軍們四處搜捕尋人,府衙也接到了通知,然而兄弟們都不知道要找的是什麼人……後來大家都在傳說,找的是太平公主呢!”阿弦睜大雙眼,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你怎麼……”差點兒脫口而出,又忙改口道:“你怎麼敢瞎說?殿下明明好端端在宮裡,又找她做什麼?”宮内封禁的那樣厲害,行事那樣隐秘,沒想到民間仍猜的這樣準。“你見着公主在宮裡了?”蘇奇撓撓頭道:“我原本也不信,隻是他們說……崔天官的夫人出事的那天是在城外拜佛,還有人看見太平公主那天也是去找天官夫人了……于是都猜測前些日子搜的那樣嚴密是不是公主出了事呢,既然你說在宮裡,想必是他們瞎猜。”阿弦隻好道:“是了,不要跟着瞎猜,這種皇宮大内的事,還是少摻和為妙,免得多嘴惹禍上身。”蘇奇點點頭,忽地又道:“十八弟,你這是要去哪,可忙麼?”阿弦先前因覺着不能回平康坊,隻是又不知去哪裡好,正想着索性去周國公府,如今聽蘇奇一問,便道:“我沒事,正好閑着。怎地?”蘇奇面露喜色,忙挽住她的手臂道:“既如此就大好了,我心裡正有一件為難的事,藏了多日了,終究不敢跟你開口……”阿弦瞅了眼他挽着自己的手臂,想了想仍是未去在意,隻問蘇奇何事。蘇奇見得了這千古難逢的機會,這才将心中那難為之事一一說道。原來,蘇奇的嶽丈住在平康坊東巷,他家的南鄰一戶人家,有一女二子,長子早亡,次子常年在外跑商,少則半年回來,多則一年,但是今年春節卻并未回家,更并沒叫人傳信。這家子望眼欲穿,又不知究竟,派了人去打聽,因路途遙遠,語言不通等,終究一無所得。此人音信全無,家裡的人擔心起來,便報了官,然而卻無人知道長子在外,最後是于哪個地界逗留,又如何找尋?本地官府也隻發了一則尋人通告,也就罷了。無奈之下,這家的男主人親自出外找尋兒子,但仍是白跑了一趟,反而把家中所餘資财也都耗盡,又是傷心又是勞力,驚怕憂慮,卧病在床。家中婦人已哭得兩眼枯幹,幾乎看不見人,媳婦帶着孫子,勉強支撐,風雨飄搖,眼見活不下去了。蘇奇的嶽丈是個仗義之人,常常說起此事,蘇奇聽了幾遍,見嶽丈着實擔憂,他就存了個私心。畢竟當初阿弦被關在府衙牢中的時候,以那種玄妙天賦,為他們解決了不少為難之事,别人不知道,蘇奇卻是受益者之一,畢竟連媳婦都是托阿弦的福得了來的。蘇奇不敢先跟嶽丈說,因知道阿弦如今跟了賀蘭敏之,又怕阿弦不肯做這些事,故而想要先問一問阿弦,但今日才逮到機會。阿弦聽罷,皺眉想了片刻:“我也未必有法子,不過是盡力試一試而已。”蘇奇正捏着心,聽她答應,大喜過望:“這就是救了命了!”當下蘇奇便領着阿弦往東巷去,又走了半個時辰,快到地方,蘇奇對阿弦道:“稍等。”他自走到巷口賣糕點的地方,用兩文錢買了兩包點心,油紙包包好提在手裡。阿弦道:“你是餓了?”蘇奇道:“不是,他們家有老有小,都餓得嗷嗷叫,借着去的因由送這個給他們……對了十八弟,你想吃嗎?待會兒出來我也給你買兩包。”阿弦才知道蘇奇的意圖,因感受到他的用心,自己心裡也有些暖意,便笑道:“我不吃,我家裡也有。不過……你這樣誠意用心,我才也好行事。”又走片刻便到地方。卻見門頭窄小,頂上長草,門扇也透出破敗之象,蘇奇道:“這就是那陳家了。”将門扇推開。正有一個衣衫褴褛的婦人蹲在門口摘菜,旁邊地上兩隻雞正在刨地捉蟲兒吃,一個幹瘦小童蹲在地上看。聽見動靜,兩人各自看來,婦人是認得蘇奇的,忙站起身來,陪笑道:“蘇公差,怎麼得空貴腳踏賤地?”又看阿弦穿着不同,面上便有些疑惑不安。蘇奇道:“沒什麼别的事,隻是打這兒過,想着進來看一眼,還沒有二哥的消息?”婦人眼圈一紅,低了頭。蘇奇忙道:“不要難過,再慢慢找尋,這會兒沒有消息,未嘗不是好事。”說着将點心遞過去,“這是經過的時候,有個以前受過恩惠的送我的,我跟家裡都不愛吃這甜東西,順手給孩子卻好。”他又怕特意買的這婦人不收,故而假意托詞。婦人滿面惶恐,又紅了臉:“這、這怎麼好意思?”那孩子卻着急地奔了過來,扒着婦人手腕道:“娘,有吃的了?”蘇奇道:“正好他愛吃。快拿去。”婦人忍淚,低頭把點心給了那孩子,又吩咐:“去給你爺爺奶奶送些過去。慢慢吃。”孩子提着點心,歡喜雀躍地跑了進去。婦人又讓兩人坐,蘇奇哪裡有心坐,寒暄了這會兒,就回頭看阿弦。不料一看,卻見阿弦徑直進了中堂。蘇奇一驚,那婦人也有些意外,隻是因跟蘇奇一塊兒來的,不便如何,隻問道:“這位……也是府衙的官爺?”因看阿弦年紀不大,因此不大敢信。蘇奇怕不好行事,便故意發揮起來:“噓,不要高聲。我這位兄弟原先在大理寺當差過,所以今天我叫他一塊兒過來幫着看看。”婦人一聽“大理寺”,滿面激動,幾乎語無倫次:“這、這……原來是大理寺的差爺,我給你們燒點水……”蘇奇怕她進去打擾阿弦,便将她拉住:“我們不要擾他,讓他安穩做事。”婦人又合掌,含淚道:“蘇公差,若是能找到我們家二郎,就是我一家子的再世父母了。”蘇奇正要再說,卻見阿弦低着頭從内走了出來,并不說話,隻是要往門外走。陳娘子不知所以:“這位、這……”蘇奇忙追着阿弦,一邊兒小聲問道:“十八弟,可發現了什麼?”将走到大門口,阿弦慢慢擡頭,轉頭看着陳娘子,嘴唇蠕動,卻無法出聲。陳娘子哀求道:“這位官爺,我們家那口子到底怎麼樣了,如果您能找到他,就是救了我們全家了,我、我給你跪下了。”她擦着淚,雙膝一屈,蘇奇忙去攙扶。阿弦的目光從陳娘子跟蘇奇身上掠過,看向旁側。與此同時,去扶陳娘子的還另有其“人”。就在她求阿弦的時候,那“人”就站在她的身旁。甚至……原先就在阿弦進門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就是站在中堂門内的這道“影子”。陳家人用盡方法也找不到的“人”,其實就在他們的身邊。“告訴她,告訴她,”陳二郎的鬼伸出手,卻無法将娘子扶起來,隻是望着阿弦,“求你告訴她,救救他們!”而地上的陳娘子仍在哀求:“求您幫幫我們……”若非蘇奇攔着勸着,她幾乎撲上來抱住阿弦的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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