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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頁(第1頁)

“這個我知道,謝謝醫生,辛苦了。”醫生一走,莫甯也有些站不住。貼着牆才站穩,她從小到大沒經曆過親人的離去,對醫院一直抱着一種深深的恐懼感。顧啟元在她的印象裡一直是個精神矍铄的老先生,此次卻正躺在病房裡,生死未蔔……一種天命不可知的悲涼蔓延進心底。她堅持着站好,黃琦桦正安靜的躺在周一諾的懷裡,莫甯走近她,蹲了下去,仰臉看着黃琦桦,她的一雙眼睛裡毫無生氣,見莫甯看她,她突然問:“幾點了?”莫甯擡手看表:“快八點了。”黃琦桦輕聲說:“我有些餓。”莫甯微微一笑,站起身說:“我去買些吃的。”早晨風很大,醫院附近并沒有太多的食品店。稍往前走一些有家賣馄饨的,這樣的早晨有許多人正在店裡擺出來的小攤上吃着,他們有的很高興的聊着天,身後那個叫醫院的、關乎生老病死的地方看起來和他們完全無關。莫甯的頭發被風吹亂,她拂了拂,眼裡總有澀意想湧出來。店主樂呵呵的招呼着客人,莫甯快步走過去,要了三碗馄饨,耐心的了十幾分鐘,又拎着三個袋子快步朝醫院走去。醫院門口幾步之遙的距離,手機突然劇烈震動,她一手拎起三碗馄饨,掏手機接電話:“喂?”“我是顧準。”那端沉沉的四個字,随着秋夜的風鑽入了耳朵裡,莫甯突然想哭。手一松,三碗馄饨掉了出去,滾熱的湯濺在腿上,莫甯“啊”了一聲。“怎麼了?”莫甯沒去管那剛被濺過的腿,握緊電話說:“沒事,你在哪兒?”“剛下飛機,哪個醫院?我爸爸……”頓了頓,顧準繼續說,“還好嗎?”莫甯知道他話裡的意思,體諒的說:“醫生剛做完手術,目前還好,我們在人民醫院。”“嗯,我馬上到。”這話聽起來熟悉得可怕,下午黃琦桦說過,面對着的是同樣的噩耗。莫甯不知道自己為什麼也會這樣難受,心裡堵得慌,怕得慌,一想到顧老先生那張常常堆滿慈愛的臉以後會變成一張死氣沉沉的照片,她就心裡泛酸。馄饨沒了,黃琦桦還餓着,她隻得再度走回馄饨店。重回醫院,周一諾一眼就看見她,猛朝她使眼色。莫甯不明所以,快步走過去,聽見細微的呼吸聲。周一諾眼睛也紅紅的,莫甯将馄饨放在長椅上,蹲下去看黃琦桦那張臉,已經是滿面淚痕,眼睛卻還緊緊地閉着,有淚滴從眼角滑出。莫甯擡手極輕柔的為她拭去眼淚,說:“阿姨,餓了就吃點東西吧。”黃琦桦抓住她的手,很緊很緊:“顧準來了嗎?”“快到了。”“我不餓,你們吃吧。”黃琦桦這才松開她,“你們都是好孩子,很麻煩了。顧準來了你們就回去休息吧。”莫甯努力撐起微笑,聲音柔之又柔:“今天周日,我們都不上班。就不用擔心我們了,天氣冷,這走廊裡沒有暖氣,阿姨您要喝點熱的才能保暖呀。”“您也不想顧準看見您不好的樣子吧,顧老先生要是醒過來要見您,您眼睛又腫,肚子又餓,也會讓他擔心的吧。”黃琦桦閉了閉眼,又再度睜眼,沒說話,隻是點點頭。三個人都拿起了碗,可都沒怎麼吃下去,隻是喝了幾口湯。沒過多久,醫生辦公室似乎開了門,有幾個醫生從那個方向走出來,莫甯放下碗,起身朝辦公室走去。拐角處,她擡頭看見一個人正朝她的方向走來,那人黑色風衣,挺直的身影,長腿闊步,那長長的醫院走廊在他身後像雲霧一樣漸漸遠去,然後,她終于看清了他。隻是看着他,就已經淚流滿面,她卻恍若未聞——作者有話要說:家裡的網慢到讓人崩潰了刷了一萬遍才刷出這個頁面,但願大家不要打我>o打我也不要打頭明天去公司看大家的留言~~~~(>_二四戰顧準在她的目光裡定格,他雙手先前是抻在風衣口袋裡,停下後,看了莫甯好一會兒,他又微微傾身,一隻手從口袋裡抽出,替她擦去臉上的淚,道:“怎麼站在這裡?”莫甯這才發現自己哭了,别開頭胡亂擦了一把,她說:“醫生剛開完小組會,大概是讨論完了。我來問問情況,阿姨在裡面,狀态很不好。”顧準站直身體,聽完她說的話以後,他才偏頭看了一眼身旁的辦公室,莫甯擡頭看他的側臉,他的眉頭深深折起來,他的眼睛下面有一圈青黑色的眼圈,臉色并不好。“辛苦了。”顧準誠懇的說,“你先回去,我進去。”話畢,擡腿邁進辦公室。莫甯在原處愣了一會兒,忽然覺得自己确實沒有什麼理由再留着,又轉身朝來處走去。走廊上的路長長的,很陰暗,有不知來自何處的風灌得人身上毛毛的。莫甯拉緊夾克衫的拉鍊,加快了步子。黃琦桦在周一諾懷裡睡了,淚漬滿臉。莫甯走近的時候周一諾也一副就快睡着的模樣。昨天晚上九點多,與黃琦桦和顧老先生都熟識的心血管科主任來了一趟醫院,一是對顧啟元表示重視,另一方,他們也希望黃琦桦不要太擔心,那主任後來還特意為幾人找了一間空置的病房休息,黃琦桦愣是堅持着在手術室外呆了一夜。周一諾和莫甯也便陪了一夜。莫甯也在椅子上坐下來,頭很痛,意識卻很清醒很清醒。顧準并沒有在辦公室呆很久。和周一諾禮貌而簡單的打過招呼後,他蹲下去,輕輕拍了拍黃琦桦的肩膀,用莫甯從未聽過的輕柔語氣說:“回家睡,好嗎?”她坐在周一諾身邊,甚至看見他眼角極度柔和的笑意。他得有多麼強大才能在這個時候笑得這樣溫暖。思及至此,莫甯心一抽,趕緊别開臉去。黃琦桦的聲音微啞:“你爸爸怎麼樣了?”顧準:“醫生正在研究下一步的手術。”黃琦桦:“我在這兒等下一步的手術。你别企圖帶我回家。”周一諾插話說:“黃阿姨,您可以手術前來呀,先回家休息休息,這邊我和莫甯站崗就好,有消息會通知您。”聽到莫甯的名字,黃琦桦借着顧準給的力起了身,莫甯已經收拾好情緒,還勉強撐出了一個笑容:“顧準說的很對,您該回去休息的。”黃琦桦盯着她盯了許久,似是在看她,又像是透過她沉入了思考中。然後,她點點頭說:“聽你們的。”顧準深深的看了莫甯一眼。周一諾和莫甯留了下來。上午的醫院不像清晨那麼陰冷,漸漸有些人往來。周一諾甩着胳膊說:“酸死了。”莫甯雙手抱臂倚在身後的白牆上,朝她說:“你先回去休息吧,這裡也不需要那麼多閑人。”周一諾瞪她一眼:“你真不仗義!”莫甯:“我說真的,顧老先生是我的忘年之交,我照看他很應該,你隻是我的朋友,幫了忙就可以了,你這麼累,回去休息吧。”周一諾沒有理會她,徑自說:“你和顧準怎麼了?“莫甯之前并沒告訴周一諾她和顧準之間的事情,此刻她更不想說,随口說:“這時候真不适合傾訴情事。”“這都是些什麼事啊。”周一諾長歎了口氣,身子一歪,倒在了莫甯肩上。顧準再度出現的時候,周一諾和莫甯雙雙在椅子上睡過去。莫甯睡得并不熟,感覺到有一隻手掠過自己散落的頭發,手指觸到她的臉,癢癢的,她睜開眼,顧準就站在她眼前,凝神看着她。他的手還未及收回,正落在她正擡起的臉上,于是這情景就好像顧準剛剛撫過她的臉。拉回自己的绮思,莫甯看了眼身側,周一諾已經在她腿上睡熟。顧及這點,顧準在莫甯身邊坐下,很近的位置,莫甯聞到他身上的清爽味道,再看他還微微泛濕的發尾,想着他大概洗過澡了。可是她已經兩天沒洗過頭,這種關頭,這小小的念頭竟讓她有些尴尬,不自覺的想把腦袋移遠一些。“我送你們回去。”“伯母還好嗎?”兩人同時開口。顧準反應較快,輕聲回答:“我出門的時候她已經睡了。”“這個時候應該好好陪陪她的。”莫甯兀自說,又問,“吃過東西了嗎?”顧準搖搖頭:“我已經沒有辦法了。”莫甯真誠的說:“會好的。”顧準轉頭看她,她給了他一個鼓勵性的笑容,顧準就那麼看着她,一直沒有轉過視線。她自己并不會知道,這個笑容帶去的是怎樣一種沖擊。顧準堅持把周一諾和莫甯送回家。一回到家,周一諾就趴在床上再也沒醒過。莫甯先去洗了個長長的澡,吹幹頭發後想試着睡一睡,卻怎麼也睡不着。上了三天班,盡管對顧老先生很擔心,但總想着自己并沒有什麼身份和立場去醫院,便一直在這樣自我建立與自我摧毀的鬥争中度過。第三天晚上十點多剛洗完澡,周一諾便把手機丢給她:“顧準打電話給你了。”莫甯從床角撿回手機,按号碼回撥了過去。“嘟”聲響了很久,無人接應。“你替我接過了嗎?”莫甯問周一諾。周一諾躺在床上:“我在聽音樂,間隙中才聽到你手機響,沒接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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