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把的光并不十分明亮,遠遠的cha在栅欄上。天空有月,怎麼天黑得這麼快?印象中天已經亮了。家裡被搜刮幹淨,沒有兵來了。朱二哥說再等到天黑,就放火燒了母親他們的屍骨,凫水逃走……季英英朝湘兒伸出手,讓她扶着自己坐了起來。淡淡的月光照在這片開闊地上,栅欄外頭是連綿看不到盡頭的帳蓬。季英英瞳孔收縮,抓緊了湘兒的手:&ldo;這是軍營?南诏軍營。&rdo;&ldo;是。我們被關在南诏軍營裡。&rdo;湘兒哽咽地說道。玉蘭拉了把春蘭,連同另外兩上小丫頭跪伏在季英英面前:&ldo;娘子,大奶奶已經去了。求娘子收留我們四個。我們一定盡心服侍您。&rdo;&ldo;嫂子去了。&rdo;季英英像是在肯定一件事,重複了一遍。玉蘭淚如泉湧:&ldo;生下孩子,太太正歡喜地給孩子清洗,南诏兵就闖進來了……我家娘子血崩……太太想把小郎君抱給她看一眼,被南诏兵推搡了一把撞到牆上,小郎君就……&rdo;&ldo;别說了!&rdo;季英英打斷了她。母親哥哥季嬷嬷還有剛出生的孩子,幾張臉蓦然出現季英英面前。她的心被人狠狠捏了一把,痛得涸出了血。她揪緊了胸前的衣襟,大口地喘着氣。記憶紛湧而來。她和湘兒還有朱二郎躲在回廊下面,看着一撥又一撥的士兵來家裡搜刮财物。家人的屍首靜靜地躺在面前,連給他們收屍都不敢過去。她看了整整一夜不曾合眼。家裡終于安靜了。她爬了出去,想把母親的眼睛阖上。然後就不醒人事。&ldo;南诏兵發現我們了是麼?&rdo;湘兒哭着搖頭:&ldo;不,是一個黑衣蒙面的人,看身段是個女的。她打暈了娘子。我和朱二哥就忍不住出來攔她。她喊了一嗓子,南诏兵就跑進來了。&rdo;&ldo;她呢?&rdo;&ldo;跑了。&rdo;南诏軍進了三道堰。還有個蒙面女子特意來抓自己。還會有誰呢?三道堰出現的神秘女子。應該有一身好功夫吧,才會在南诏兵沖進家門時全身而退。季英英笑了起來:&ldo;牛五娘。&rdo;是不是她又有什麼關系呢?反正人都被抓這裡關着了。還能跑出去質問她不成?季英英搖了搖頭,問起了家中其他人:&ldo;朱二哥是和男人們關在一起吧?嬷嬷她們呢?季福季貴叔田叔呢?&rdo;湘兒搖頭不知。玉蘭幾個是一起被帶走的,當即答道:&ldo;到了軍營就分開了。這邊關的全是年輕的娘子。&rdo;季英英仔細一瞧,果然發現席地而坐的全是年輕的小娘子。她認出了幾家的小娘子,都和自家的侍婢坐在一起。正說着,栅欄被打開了。一大群女子被士兵放了進來。&ldo;瞧!是趙家的人!&rdo;&ldo;那個戴面紗的是趙二奶奶!&rdo;&ldo;啊呸!不是趙家說動縣令大人下什麼禁令,又封了街。我爹娘早帶我跑了。&rdo;&ldo;小聲點,她們人多。&rdo;牛五娘與趙家的妯娌們走在一處,身後跟着一大群趙家的年輕侍婢。玉緣目光銳利地往場中一掃,尋了處角落,直接上前将坐在地上的兩個小娘子拎起推到了一旁:&ldo;讓開!&rdo;那兩個小娘子怒了,擡頭看見一大群趙家女子走過來,隻得忍氣吞聲地挪開另尋了個地方坐。地上零星扔了些糙席,早關進來的人拿來墊着坐了。趙家人一進來,婢女們就四下趕開了人,撿了糙席在空地上鋪好,請趙家奶奶們坐了。趙家婢團團跽坐在周圍,如衆星拱月一般。被搶走糙席的小娘子委屈地嘤嘤哭了起來。有人看不過眼低聲譏諷道:&ldo;都是被南诏軍關進來的,還以為自家是高高在上的趙家奶奶呢。&rdo;&ldo;趙家人多。忍着點吧。&rdo;&ldo;人在做天在看,當心報應!&rdo;自趙家女人們進來後,空地上的小娘子們都自發地挪動了位置。甯可坐得擠一點,也離趙家人遠了。牛五娘泰然自若地坐着。那姿态仿佛不是被關在軍營,而是在赴宴一般。隻是身邊幾位妯娌哭得讓人心煩,她忍不住蹙眉喝道:&ldo;我家郎君是繼任家主,他一定會想出辦法來的。且侯着。&rdo;趙家幾位奶奶早聽說了前堂發生的事,有位輩份高的堂嬸就怒了:&ldo;不是趙二郎答應那個南诏白王,趙家會落得如此下場?&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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