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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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英英聽到裡面季氏叫人打水給姨母梳妝，知道再聽不到什麼内容。她朝三位嬷嬷吐了吐舌頭，提着裙子奔向了前頭鋪子。&ldo;哥，你知道當年究竟是怎麼回事嗎？&rdo;季英英期盼地望着季耀庭。季耀庭見她目光閃亮，伸手敲了她一記警告道：&ldo;不準議論母親。&rdo;季英英摸着腦袋不滿地說道：&ldo;我就是想知道姨母值不值得咱們家相幫而己。&rdo;當時徐家嫡女與鳳陽節度使家的郎君結親在即。前頭還有兩個庶姐尚未出嫁，就是季氏與李徐氏。徐夫人想要嫁幺女，急着為庶女找婆家。先相中了李家義川男，另一個臨時相中了年輕的季老爺。長幼排序，與李家定親的應該是季氏。一個是有爵位有食祿的宗室子弟。一個卻是遠在益州府的商戶。李徐氏動了心機，出門的時候，約季氏去看綢緞，使人将季氏與季老爺鎖在了院裡，順利地換了親事。除了身份，季老爺人品相貌都不輸給義川男。季氏的委屈沒過多久就被季老爺安撫沒了。反觀姨母李徐氏，嫁了義川男，家中原先有七名姬妾。後來入不敷出，才相繼送了人。李徐氏又無兒子，隻有一個女兒。除了依靠義川男，别無他法。世事無常，誰說嫁給宗室子弟就會過得風光？季耀庭不想讓妹妹知道這些，笑道：&ldo;家中生意自有哥哥和母親拿主意。你莫管。&rdo;看他胸有成竹的輕松模樣，季英英放心了，故意歎道：&ldo;我這不是擔心幫了姨母，年底哥哥沒錢娶嫂嫂嘛。&rdo;說完就跑，不給季耀庭揍她的機會。&ldo;瞎cao心！&rdo;季耀庭臉皮發紅。晚間季耀庭和季氏一起，讓李嬷嬷捧了賬本算賬。李嬷嬷得了結果，有點擔心：&ldo;太太，入了秋，染坊結算了工錢，賬上現銀隻有兩千三百兩。年底大郎君成親各項花銷需用五百兩。姨姑奶奶縱然拿了七百兩，也不夠買素綢的。冬季染料價低，開春等到春蠶下來，染料至少要漲三成。&rdo;&ldo;進染料的錢和大郎成親的銀錢都要留出來。那七百兩也不要動。有五百兩還是嫡母借給三娘的。這樣算來，最多能動用一千兩銀子。&rdo;季氏想了想道，&ldo;大郎，兩千匹素綢咱們不如照老規矩，向相熟的織坊賒買。立半年的契吧，利錢少些。秋冬是染坊的淡季，分與别家染坊一起染。大概半月就能得。走水路至長安一月準到。年底之前你姨母就能得了銀錢送來。你看這樣可使得？&rdo;季耀庭在心裡盤算了下道：&ldo;母親思慮周詳。就這樣辦吧。&rdo;季氏又叮囑了道：&ldo;莫向趙家賒買。&rdo;知道母親打定主意不和趙家結親，季耀庭笑着點了點頭。他走後，李嬷嬷收了賬本，給季氏奉了杯茶，輕聲說道：&ldo;太太，你真不怨三娘子了？&rdo;&ldo;當初是怨的。她真想要李家那門親事，我讓給她也無妨。我隻恨她不顧姐妹之情，讓我人前丢臉。&rdo;季氏又想起了過世的季老爺，臉上浮着淺淺溫柔，&ldo;可是沒有她，又怎會讓我認得老爺？昨兒見到她時，我已經不怨她了。但願三娘能渡過此劫，平安一世吧。&rdo;貪欲河風吹拂，李徐氏帶着侍婢站在甲闆上。她臉上已完全看不到在季家時的可憐愁苦，嘴角噙着矜持的微笑，背挺得很直，淡淡地對來人說道：&ldo;勒師爺？&rdo;勒師爺彎了腰，抱拳行了禮：&ldo;李夫人辛苦。&rdo;李徐氏微微颌首，轉身步入了船艙。再有錢的商戶妻，沒有诰封，頂多被人尊一聲太太。她是男爵夫人，永遠都不可能向商戶低下高貴的頭。算計姐姐的親事，就為了庶女也能擁有矜貴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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