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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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一聲就顯得非常微妙，老太太原本漠然地看着何雅的眼，就動了動。何雅依舊磕頭，一下又一下，就跟不要命似的。她的下半身失去了知覺，所以，她是整個人趴在地上磕頭的，這讓人想起了在路邊行乞的殘廢人。隻是那行乞的，大多總是髒兮兮的，讓人看着感覺不強，而何雅，卻是幹幹淨淨的一個美人，讓這樣的一個美人，以這樣一個樣子求人，大概就算是鐵石心腸，也會動容。老太太終于吭聲了。&ldo;你……這是……幹……什麼！&rdo;老太太現如今說話，還是有些吃力，說話一頓一頓的。何雅哭着，咬牙道。&ldo;孫女對不起奶奶，孫女向奶奶賠罪，求奶奶原諒我……&rdo;說話間，頭又重重地磕下，沒過一小會兒，她那張臉，就鮮血淋漓，好幾個女眷都看不下去了，别開了眼，看着老太太，欲言又止。何母也是忍不下去了了，握着輪椅推柄的手重重地捏了捏，重重地咬了一下牙，放開了手，繞過何雅，來到了老太太的面前，撲通一聲，跪在了老太太的c黃邊，一手拽住了老太太的胳膊，就嗚嗚地哭。&ldo;媽！……媽！……&rdo;泣不成聲。她不開口替何雅求情，就隻能以哭的方式，默默地祈求老太太的原諒。老太太瞧着何雅這番做派，心裡也有很大的觸動。這個孫女，她到底是實打實地疼着的，當日中了風躺在了c黃上，又成了眼斜口歪那樣一副醜陋的模樣，心裡真是氣狠了，才狠心地說出那樣的話來，但她這些天想來想去，最氣最恨的，其實是容起铿。他弄沒了孩子，又讓何雅成了半身不遂。聽得何雅落地比她這個老太婆還慘，她當時心裡就有些唏噓，隻是那話已經說出了口，她也拉不下這張老臉，特意收回那樣的話。眼下何雅把這頭給磕地眼看着ròu都要爛了，卻還不停下，這心意她很受用！微微地合上了眼，她歎息了一聲。&ldo;起來吧！&rdo;口氣雖然依舊不暖，但到底是擺明了态度。但是何雅就像是沒有聽到一樣，繼續在那裡機械地磕着。何母急得，就着跪着的姿勢，邁着腿過去，使勁地把何雅給往上拽了一下，哭着道。&ldo;傻丫頭，你奶奶讓你起來了，快起來吧，奶奶這是原諒你了，你啊，快起來吧！&rdo;&ldo;真……真的？！&rdo;何雅有些虛弱地問，擡頭，希翼地看着老太太。開口詢問的當下，鮮血就往她的嘴裡流，染紅了她的唇，她的牙，讓她看上去越發凄慘。因為失血而無神的雙眼，看上去，也别樣的惹人憐愛。老太太抖了抖嘴唇之後，又沉沉地來了一句。&ldo;起吧！&rdo;何雅就笑了一下，卻沒有借着何母的手去坐回輪椅，而是推開了何母，雙手并用，又當手又當腳的，就這麼拖着殘廢的下半身，一路爬到了老太太的跟前。鮮血，跟着落了一地，這讓人看了，再一次地覺得不忍。老太太這心，軟了不少。何雅艱難地爬到了老太太的c黃邊，又艱難地抓住c黃沿将自己給撐了起來，最後，她靠着c黃沿，伸手死死地将老太太的手給抓住。&ldo;奶奶……&rdo;眼淚，在滿臉的血之中橫沖直撞，何雅卻笑，讨好地笑，可憐兮兮地笑。&ldo;您能原諒孫女，孫女真覺得高興！&rdo;老太太沒說話，隻是用手，微微地回捏了一下何雅的。何雅就這麼笑了一下之後，就哭，縱情大哭。&ldo;奶奶，您這心裡苦吧，都怪孫女，都怪孫女啊……&rdo;這話卻是說到老太太的心裡去了。自己這孫女的性子，老太太是明白的，向來很是自我。現在，她落到這境地，卻決口不提自己的事情，即絕不說自己苦，一開口，就先說她苦，老太太覺得，這孫女，像是長大了。而且，她苦不苦，大概也隻有下身癱瘓的何雅，才能感同身受吧！一時間，倒是有同病相憐之感！&ldo;奶奶要做什麼，就去做吧，不用再顧慮孫女了。孫女現在雖然是個廢人了，但是能用得着孫女的，孫女一定努力去做，孫女以後都聽奶奶的，都聽奶奶的……嗚嗚……&rdo;大概真的是心傷，又大概是因為失血太多，何雅凄聲哭了幾下，打了一個大大的哭嗝之後，猛地就暈厥了過去，驚得老太太大叫了一聲。&ldo;丫頭！&rdo;何母也是急急忙忙立刻過來扶何雅，然後又是叫人過來擡她，又是去叫醫生。一陣兵荒馬亂之後，老太太這屋子裡才靜了下來。這時候，屋裡剩下的人就更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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