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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成說道：&ldo;我原也跟過去了，到了那裡殿下說落了件東西在這裡，遣我回來取一下。&rdo;&ldo;哦？什麼珍貴物事，要特特遣了成侍衛回來拿？&rdo;蕭尋笑道，&ldo;慕容家的别院，不缺尋常用的東西吧？&rdo;&ldo;其實也不是什麼珍貴物事，隻是我們殿下性情古怪，有些貼身的東西，隻喜歡用自己随身帶的吧？&rdo;他說着，已從袖子裡取出一樣物事。卻是一把梳子。很尋常的桃木梳子，梳身雕着一枝杏花，一對白頭翁。如若有幸，願今生共白頭。歡顔記得，當日管事捧着一大盤梳子，讓她這個府中紅人先挑時，她一眼便看中了這把。接到讓她陪嫁入蜀的聖旨時，她正在錦王府裡用這把梳子為許知言梳着發。他素衣大袍，安坐窗下，如玉面容恬和安适。在她一下一下慢慢梳着他那黑發時，時光忽然間如此地平滑而悠然，讓她一瞬間陷入迷惑，以為她能陪着他永遠那樣舒緩地看着窗外春去春來，花開花落，直到指間發絲成雪。杏枝猶在目，白頭相望已成大夢一場。她不記得她什麼時候弄丢了它，更不知道他什麼時候撿起了它。也許，就在美夢幻滅的那瞬間。她不想放手，卻無意間丢棄；他想放開，卻無意間拾起。歡顔拿着那梳子定定地看了許久，吸了吸鼻子把它放回成說手掌間。她道：&ldo;成大哥，這梳子不吉利，讓殿下丢了，另換一把吧！&rdo;&ldo;是，是，我一定轉達姑娘之意。&rdo;成說如蒙大赦，忙向蕭尋告退離去。甫踏出門檻，歡顔又叫住他。&ldo;再告訴他……我喜歡梳子上的那對白頭翁。&rdo;－－－－－－－－－－－－－－－－－－－－－－－－－－－－－－－－－－－－－－－－－－－－－－－－－－－－因時辰還早，驿館内先奉上了茶點給衆人食用。大約剛接待過當今二皇子，糕點大多精緻，茶也是明前新茶，倒也可口。蕭尋吃了點東西，看夏輕凰陪着聆花說笑一陣，轉頭卻發現歡顔不見了蹤影。慌忙丢開衆人，順了驿卒的指點去找時，走到東南角的一排青磚房屋前，卻隻看到了在房屋前團團亂轉的大黃狗。&ldo;阿黃，你主子呢？&rdo;他踢踢它的胖屁股。近日歡顔心情不佳，阿黃的胖屁股老是受累。如今見蕭尋也來踢它，不滿地嗚嗚兩聲，才仰起粗脖子，蹦跳着往屋頂看。蕭尋擡頭時，正見一角熟悉的衣帶被大風帶起，高高地飄過屋脊。他一驚，忙飛身躍上屋檐，踩着瓦片過去看時，歡顔正在屋頂的另一面，沉默地沖着一個方向凝望。他忙坐過到她身邊，笑道：&ldo;看風景呢？栖雲山風光不錯，我剛到吳都便賞遊過。不過這樣的天氣……實在有些煞風景。也不見得怎麼好看，風又這樣大，你爬這麼高，不怕白白給吹得着涼了？&rdo;她便笑了笑，容色便如浮于月光下的雪白菡萏，美麗而虛恍，宛若隔了層紗，又像是伸過手指一戳就破的夢。她道：&ldo;阿尋，他就在那裡。&rdo;蕭尋臉上的笑容便頓住。他不知道自己該笑得更璀璨些，還是該黯然神傷地走到一邊去。他字數：3058她甚至指點着繼續告訴他道：&ldo;從那條路過去，再往東，再轉過左邊的山道向上走，會有個主屋是綠琉璃瓦的大宅院。他就在那裡。&rdo;她必定仔細問過驿卒凝香小榭的方向茕。在這樣兩面臨山的陌生小鎮，連房屋都格局不一，又是看不到日影的陰天，她所指的方位居然半點沒錯。蕭尋好一會兒才道：&ldo;小白狐，你有時候還是挺能認路的。&rdo;歡顔抱着膝，長發被風吹得撲到蕭尋臉上，綢緞般柔柔的，軟軟的，微微地癢。他很想伸出手去，為她攏一攏發。但他隔着缭亂的發絲看向她，終于沒有伸出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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