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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5頁(第1頁)

宵禁期間,空曠寂寥。唯有馬蹄敲打石闆路,一聲聲清脆入耳。來人高頭大馬,英武非凡,一身黑衣融進夜幕,就像一頭伺機而動的獵豹,她等他入甕,他等她上鈎。無論目的為何,陸晉于此明月交輝之時如約而至。花舟就停在岸邊,說是舟,其實是二層的船,比之秦淮河畔專司此道的花船略小,但内裡精緻不知高出多少。陸晉停馬落地,把缰繩遞給喬東來。他幾乎算得上是孤身赴約,可見根本沒将邀約人放在眼裡。提步上船,船艙内彌漫着一股濃郁的浮豔的香,眼前一把七弦琴,一隻小桌,一壺酒,自然還有袅袅婷婷一美人,穿着她慣常套用的素白銀簪,連帶盈盈雙瞳,非楚楚可憐一詞可形容。再有被薄紗籠住的燈罩,把艙内僅有的光染成暧昧迷離。她端正小巧夜光杯,遞向陸晉那一方,再倒滿美酒,纖細如玉的手翻轉向上,做了個請用的姿勢,輕聲道:&ldo;二爺請‐‐&rdo;陸晉握住酒杯,卻沒往唇邊送,不過是挪個地方,輕輕敲打桌面。眼睛也不擡,帶着慣有的輕蔑,聲似箜篌低鳴,&ldo;說吧,神神秘秘請爺到此,為的究竟是什麼?&rdo;她勾一勾唇角,淺笑妖娆,或許無論他如何厲聲質問,她都已打定主意要裝腔到底。自飲一杯,睜着朦胧的眼望向他,&ldo;二爺何須如此着急,你我故人相見,總該叙叙舊。&rdo;&ldo;爺跟你有什麼可叙?倒是你,居心叵測故弄玄虛,是何人授意?江北都督府賀蘭钰,還是肅王不再甘做傀儡?&rdo;他一字字一句句全然敲打在她心上,不論對錯,已足夠震懾。顧雲音笑容未減,藏在袖中的手卻驟然緊握,尖利的指甲陷進ròu裡,微微刺痛。她捏着團扇,掩住半張臉,玩一出猶抱琵琶半遮面,&ldo;二爺性子急,等不得,那便由我先說明。&rdo;&ldo;說什麼?廢話留給你帳中客。&rdo;&ldo;二爺真不知憐香惜玉……&rdo;本以為早已經抛卻尊嚴,眼下被他言語及眼神刺中,仍覺難堪,不能自主地換了尖刻語調,&ldo;你若想樹敵在前,這麼說話倒也無妨。&rdo;陸晉毫不猶豫接口道:&ldo;贊你是九天玄女,你就能老實受死?&rdo;&ldo;哎呀,原來二爺已動殺念。&rdo;攤開說反而輕松,她緩緩起身,薄紗透着光也透出她婀娜的身體,團扇像是勾魂鎖,慢慢自他胸前滑過,&ldo;如今是何情形,想來二爺心裡跟明鏡一般。王爺苦命,跟着個虎姑婆沒過幾天好日子。到了我這,自是不同。大話不說,年總能教他離不得我。而枕頭風……最是可怕,多少禍國紅顔都出于此,二爺常年征戰在外,就不怕後院失火,相救不及麼?&rdo;&ldo;你?&rdo;他垂目瞥她一眼,語帶不屑,&ldo;未免自恃過高。&rdo;她心中暗恨,旋即轉個方向繞到他身後,沒了目光逼視,終于能放下面具,露出怨毒與仇恨,&ldo;二爺在王爺身邊安cha眼線,世子便會老老實實不尋幫手?有些事情不必自己出手,二爺仇人一堆,我隻需稍稍推一把,就能讓二爺追悔莫及,讓二爺身後的人如墜地獄。&rdo;他被最後一句話激怒,蓦地轉過身來,盯緊她,&ldo;你是何意?&rdo;&ldo;何意?&rdo;她冷笑不止,&ldo;我給二爺指一條出路。&rdo;陸晉嘴角緊繃,皺眉不語。顧雲音道:&ldo;隻要二爺肯給休書一封,放她南下,我自然唯二爺馬首是瞻。&rdo;陸晉鄙夷道:&ldo;你當爺是傻子,聽你指手畫腳。&rdo;&ldo;二爺若不給,我便親自下手,殺了她……啊……&rdo;她的話未完,他已迅捷出手,單手扼住她咽喉,虎口鎖緊,讓她一個音也發不出。他大怒,咬牙低喝,&ldo;你找死!&rdo;手越收越緊,顧雲音的呼吸也越發艱難,白皙的面龐染上可怕的深紅,眼球也随之外凸,多晃一下就要脫框落到船艙甲闆。好在最後一刻,陸晉放開手,猛推一把,如同丢掉一件髒衣,眼睜睜看她跌落在地,繼而大口呼吸,連串咳嗽,眼淚糊了滿臉,頭發也亂得沒法見人,再沒有剛上船時勾引人的妩媚娉婷。然而她扶着頸間傷痕,竟還能笑出聲,他鄙夷她,她更看不起他,&ldo;可算二爺聰明,知道何謂回頭是岸。若醜更響之前未見我回府,自然有人去找王爺哭訴,屆時二爺可真是得不償失了。&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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