蠟燭熄滅,敞開的窗被重新關嚴。
然而風還未散。
輕紗幔帳垂落在地,随微風而四下搖曳。
虞清宴緊緊摟着雲翎的腰。
借着透過窗縫的一隙月光,看清了他漆黑濃密的睫毛。
睫毛下的眼睛此時不是亮金色。
卻比月華更耀眼。
清冷缥缈,可又仿佛藏着灼人的璀璨星火。
此時兩人距離近至呼吸可聞。
恍惚中她便感到心跳如擂鼓。
有那麼一瞬間,虞清宴甚至覺得自己幾乎溺斃在這樣深沉似海的目光中。
好似所有危險與殺機都遠去了。
萬籁俱寂。
可惜隻是錯覺。
始終散不盡的風,驟然遠去的霜雪氣,都在明明白白告訴她——BiquPai.
不過須臾的功夫,雲翎便為她擋去了無數道近乎緻命的凜冽殺氣。
環住青年腰身的手無意識收的更緊。
虞清宴低下頭,去瞧他的紅衣。
明豔如火。
可細看卻有些四散在身側的紅色流光。
像是他平日裡化光消散時的那些。
刹那間,虞清宴心裡蓦地一震,眼前隐約閃過許多零亂而模糊的光影,眼角處竟不可抑制的溢出了淚水。
少女肩頭忽然劇烈顫抖起來,整個人好似風中浮萍。
頭頂傳來一聲似有若無的歎息。
“别動。”
話音落下,虞清宴感覺雲翎攬住自己的手驟然加大了力道。
同一刻,一點柔軟觸上眼角。
輕輕吻去了冰涼苦澀的淚水。
刹那間,竟好似于無聲之處聽驚雷,少女耳畔轟然作響。
五髒六腑灼熱滾燙如岩漿噴湧。
頃刻火海滔天。
她豁然擡頭,再次慌不擇路般撞進了那雙不知何時變成亮金色的眼睛。
光影明滅間,青年微勾的唇角含情,眉目卻晦暗深沉。
她看不懂他的情緒。
隻能任他毫無征兆的俯下身來,在輾轉反側中,一點一點的掠奪她胸腔中的空氣。
此時此刻,她不知身在何處,不明今夕何夕。
她隻記得他們的纏綿。
記得明月夜,清風涼,花間醉。
記得漫天紛飛的雪中,零亂破碎的紅衣。
記得他為她撐傘,陪着她走過的歲月。
記得夢中與他的沉淪。
也就未曾看到,在青年身後,驟然顯形的長劍。
劍柄之上,雕刻着兩個筆力遒勁的字——
不悔。
不悔過往,不悔來日。
即使死于鐘楚寒之手,也不悔曾經拜他為師。
時至今朝,隻餘殘魂一縷,但所行所為,皆不悔。
那是他五百年前失落的命劍。
此刻這把劍抵在青年後心,隻要稍稍向前便可傷及他的魂體。
不悔震顫着發出了一聲悲鳴。
無論五百年前還是五百年後,它唯一認定的主人都隻有一個。
它永遠不可能傷及他分毫。
哪怕物是人非,滄海滄田。
哪怕有人拼命切斷它與他之間的聯系。
不悔嗡鳴着退開了,轉瞬沒入濃濃夜色中不見了蹤影。
殺機終散。
來時快,去時更快。
滿室皆靜。
唯餘一場酣暢淋漓,輾轉在唇齒間的瘋狂掠奪仍未停歇。
戲假情太真,驚覺時相思已刻骨。
欲罷而不能。
與此同時。
子時過,醜時至——
驟然而起的拍門聲喚回了虞清宴的神智。
唇邊觸感尚鮮明,顧未然興奮而焦急的聲音已經在耳畔炸響。
“清宴,快出來,滄瀾秘境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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