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華山畿》是《懊侬曲》的變聲。懊侬,懊侬,這曲子叫人未唱已先叫人心神飄搖,似女子在耳邊嬌嗔,一點西子捧心的薄愁。吳聲侬語,多少年來,都是文人們心裡的魔咒,不敢輕易去撩動的琴弦。樂府裡南朝的曲子也有同樣的魅力。它們出自多情之地,帶着多情的本色,即使隻是一個農家女,田畈水邊一句,與君同拔蒲,竟日不成把。也有後世文人苦心難及的婉轉纏綿。所有的東西,它在初出現發展的時候,都有天真大方的氣象,因為是初生,無懼無畏,我自是個清淨我,自在我,荷塘當中蓮花一朵,沒有攪擾及牽絆。清商曲辭,情緻纏繞,體制精短,大多是五言,内容多為男歡女愛,為後來正統文人所輕。然而它天真大氣卻是後人很難刻意達到的。任何人都可以唱可以學。李白劉禹錫等人從六朝民歌裡尋芳汲取營養,出來立刻花香沾襟撲面清新。而元曲,大則大矣,深亦深矣,卻很難叫後人從中學到精華。沒有延續的動力和發展空間,所以清之後,急速的湮滅。同樣是曲,它已經有了嚴格的體式和限定,像被教育成型的人,知道該怎麼行事,固然舉止穩當不會出錯,一旦去除限制反而會茫然不知進退,也不天真更不可愛了。《華山畿》中寫愛情痛苦時,往往感情強烈,設想新奇。記得其七也很短:&ldo;啼着曙,淚落枕将浮,身沉被流去。意思是,我哭着到天明。淚流的可以讓枕頭浮起來,身子将被淚水沖去。&rdo;以淚落筆,寫因情而傷心,手法極度誇張,卻因其感情真摯,不讓人覺得荒謬。更有甚者,歌道:&ldo;相送勞勞渚。長江不應滿,是侬淚成許。&rdo;長江亦為淚流滿。如斯深情隻為君。其實怨不得天下男兒千百年來為江南吳地女子神魂颠倒,像南徐的士子飛蛾撲火般去獲取陌生女子的芳心,用生命應了那句隻愛陌生人,都不必舞低楊柳樓心月,歌盡桃花扇底風。隻要她們肯為男人勞力勞心,情愛中纖心弄巧,翻雲覆雨,展露心田一脈深情風光已能讓人受寵若驚難舍難分。這般人,本就如春上花開,明光曉映,叫人愛不得,放不低。這種天分是曆史是天賦,不得盡知。,短的好象是長詩裡截出來的寥寥幾句,首尾的句子,都已佚失。但細細品味,又覺這幾句,已經足夠,或者餘韻悠長,意在言外,或者音如裂帛,聲調锵铿。民歌往往如此,很少精雕細琢,卻猶如渾金樸玉,自有天然之美,因直抒胸臆,語出肺腑,相較精雕細琢的文人詩,另有一種特殊魅力。從南北朝到現在,中間橫亘着千年歲月,然而,有些情懷從未更改,今時今日的女子,與那長夜難眠淚濕衾枕的女子有什麼本質不同?&ldo;天下人何限,慊慊隻為汝&rdo;,多少人也曾這樣仰天長歎心意虛空。在風吹簾栊的刹那恍惚裡,在半夢半醒之間,誰沒有過這樣的懷疑、驚喜、和失落。誰不曾希望擁有一份戀情,盼望着久天長朝朝暮暮相愛相守?‐‐靈魂與靈魂,瞬間與瞬間,嚴絲合fèng。你告訴我,過去和現在,一切,有什麼不同?詩如鏡鑒,我們照見的,是我們自己的面目。《華山畿》裡還有另外一首,我記得也非常清楚:懊惱不堪止,上c黃解要繩,自經屏風裡。為一個男人的絕情而心痛,以緻難過到要上吊自盡,誠是懦弱無知。然而女心如水,情意連綿。大部分的女人相信天長地久也心甘情願地用生命去堅守愛情。女人的癡,癡到拿自己的性命去堅守愛情也心甘情願。從古至今,女子為愛殉葬的故事比比皆是,最早的大約要算虞舜的兩個妃子娥皇與女英,淚盡潇湘投水而死,華山女子縱身入棺,祝英台也遁入了梁山伯的墓。再不出來。我無意評述這樣的故事,每個人有每個人的理解。我隻是常常在想,如果娥皇與女英先死,舜肯定不會以身相殉的,舜的天下離不開舜,舜也離不開舜的天下。至于祝英台先死了,梁山伯會不會哭得墓穴為之開,也要打個問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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