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我怎麼死心（第1頁）

到底是入秋了，雖然白天依舊炎熱，晚上多少是透着一點涼意，不知是睡夠了還是被凍醒了，我睜開眼睛，奶奶一如既往的借着煤油燈微弱的燈光一針一針納着鞋底，或許是年齡大了，手底下慢了很多，但很仔細。煤油燈一跳一跳，奶奶的影子也跟着跳動。在家裡，除了父親之外，奶奶總是護着我，總是給我說着她小時候或者年輕時候的事情，我也隻是聽得雲裡霧裡。看着我動了一下，奶奶說了聲“我娃終于睡醒了，今天哭成那樣子，可把奶奶心疼壞了”。

我沒作聲，側身睡着，借着窯洞門口側面的窗戶，看見了天空，今晚的月亮很亮，亮的像一汪發光的水潭，既平靜又無瑕。雖然睡醒了，仍舊感覺很累很累，感覺全身的力氣都失去了似的，也許那就是哀莫大于心死吧，可我如何能死的了心呢？我撐着炕坐了起來，才發現花布書包依舊被我纏在身上，衣服也被壓的有些發皺，這時，心裡不由一陣發酸，眼淚又不争氣的淌了下來，我哭了，并沒有歇斯底裡，隻是靜靜的讓眼淚流着流着。就連奶奶，也不自覺的留下了眼淚并說着“瓜女子，怎麼就這麼大的氣性呢，哎，我命苦的娃呀”。

那一夜，奶奶自顧的給我說了很多，說哥哥放學來看過我，問我為啥沒去學校，最後氣沖沖的找過母親理論，但并沒有什麼結果。說父親進來過，看我睡着，哎了一聲，自顧着出去了，像是找母親說了些啥，說完便又出門去了。說是弟弟中間幾次跑進來，都讓她給趕出去了，怕吵醒我……奶奶輕柔的話語，說着說着我自不知不覺又躺着睡着了。那晚我做了一個很長很長的夢，夢裡哥哥拉着我的手，我們一起去上學，一起走在去學校的路上，不時會遇見同村要去上學的孩子，有田小花、有田海強、有杜青山……很多很多人一起迎着光走進了校園。

“映娥，映娥，快起來了，去吧臉洗一洗，你看哭的都不好看了”奶奶說着。已經是第二天了，哥哥去上學了，父親母親已經下地幹活去了，家裡隻剩我和奶奶，還有弟弟。我沒回應奶奶的話，卻已經下了炕，在那個掉瓷的臉盆裡，舀了一勺涼水，自顧的洗了臉，梳了頭，抹了抹發皺的花襯衫，跨起書包就跑了出去。隻聽的奶奶在後面喊着我的名字“映娥，映娥，你回來，可不敢亂跑，我這個腿呀”。奶奶腿一直不好，自是隻能任我跑了，那些年的農村大都比較安全，小孩在村子裡串來串去，大家早已見慣了。

村小離家不遠，以前也老去哪附近玩，整天想着自己那天能坐在裡面的教室裡。一路上，五嬸問我是不是去學校，三奶奶問我是不是睡過了，大伯說，這娃才上學就要遲到。我沒答話，看來我沒上學的事，大家還不知道。一口氣沖到路口，依舊站在我常立的田壟上，望着學校的方向，感覺我無處可去，無路可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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