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畢赜說出有意巡遊西北的時候,整個保和殿亂做一團。有迎合上意的,有勸魏皇三思的,雙方各執一詞,争論不休。
隻可惜,無論反對者多麼努力,做裁決的始終是畢赜。一句“朕覺得智愛卿言之有理。”就将巡遊西北的事給決定了,出巡的日子也拟在了今年初秋。
這是一件讓滿朝文武忙到焦頭爛額的大事,可在此之前,魏國的朝堂上還有另外一件大事要辦,就是西北将士的論功行賞。
封賞其實也早就有了定論,按慣例,一衆主角應當跪在保和殿内聽封謝恩。隻是眼下大多數将領依舊駐守在三川防範着北齊,不敢輕動,那三軍的統帥薛玖更是一睡月餘,昏迷不醒。
偏偏此事又拖不得,還好中行倍秧和蔡坎押着韋躍歸了京,索性就讓他二人唱個主角,把儀式辦了。對此,衆臣詢問薛伯遠的意思,薛伯遠并未反對,這事也就如此安排下去了。
慶典當日,舞梁城内家家戶戶張燈結彩,比年節還要熱鬧。
中行倍秧與蔡坎并肩而行,騎馬一路穿過北舞府繁華的街道,人群在道路兩邊歡騰雀躍,頂禮膜拜。
中行倍秧把性命寄存在馬背上,打了一輩子的仗,時至今日方才知道這一生的奔波所為何事?不就是為了有朝一日掃平天下,受人讴歌嗎?那少年時的夙願今昔得償,讓中行倍秧不禁捋了捋自己的白須,心道,“可憐白發生,不複少年頭。”
看着身邊的蔡坎,中行倍秧不禁感慨起他的好運氣來。
這個陳國降将,剛歸順不久就恰逢盛世,立了大功。既是朝中的紅人,也是保守派必須倚靠的勢力,前途可見一斑。如果自己也能年輕幾十歲該有多好?暮年的自己,奮力的奔跑了一輩子,可就是跑不到命運的前面去,始終被它抓着,觸摸着,撕扯着,直到今天,生命的盡頭将現,命運終于送開了手,放中行倍秧離開。
但前面的歲月呢?還有幾多年?
該想想後事了,中行倍秧告訴自己,到底是留在京城?還是南歸?還是去西北?
這把年紀的自己該為自己的家族與後人多做些打算了。
想着想着,莊嚴的宮門出現在了眼前。中行倍與蔡坎二人下馬。昂首闊步的向裡面走去。
走進宮門的瞬間,中行倍秧突然感悟到了什麼,頭腦裡的一個聲音告訴他,這裡不是屬于他的世界。
這裡歡迎的是自己身邊的這位中年人,而他最好是回西北去。中行家也該分為兩支,一南一北,這才是長久之計。
想明白了這個道理後,中行倍秧的腳步走得越發堅定起來。
兩位将軍的身影最終消失在了宮門内,廣場上的人群也陸續散去。
既然宮中在歌舞慶祝,百姓自然也要把酒言歡。
歸家的歸家,赴宴的赴宴,一時間北舞和南梁的酒肆食坊無不爆滿,言笑間全是成敗功過,指手間皆是捭阖縱橫。
這一派喜悅中,這一番熱鬧裡,又有誰會注意得到幾匹快馬沖出了舞梁城?奔西北而去。
為首的不是旁人,正是真正的大魏紅人付雲雨。他身後所背的木匣裡放着的是魏皇畢赜的诏書,诏書的上面寫有這樣的一行字,敕封永甯候薛玖為大魏一等甯國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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