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五月天,又見五月樹。
這是德國的一個傳統,大街小巷被裝扮得格外美麗,居民區的每條街道幾乎都立着紮滿彩帶的樹幹或者長長的樹枝。他們或高或矮,被牢牢地固定在路燈的柱子上,或者住宅的入口處。順着樹幹往上看,挂着一個心形的牌子,寫着女孩子的名字。
今天是周末,由于那群公民又開始罷工,地鐵又又又停運了。我隻能繞路往圖書館步行過去。等我路過鐘樓的那一條巷子,我驚訝地發現這條街的牌子都寫着我的名字:周念熙。
我一個一個翻看着,慢慢走到了盡頭,隻見宋南平捧着一束花,深情款款地看着我:“念熙,我喜歡你。”我被他突如其來的表白搞得有點懵,我并不讨厭眼前這個男人,但是我也不知道什麼是喜歡。
于是我慌張地跑開了,他在後面追着我:“念熙,對不起,我吓到你了。你别跑,聽我說完!”
“你還要對我說什麼?”我停下了腳步,看着他。
“念熙,我知道這很唐突!但是,我真的喜歡你。如果你要專心于學業,我可以等你三年。”他真誠地說。
“好,三年後如果你還喜歡我,我們可以試試。”我思考了一會兒,說出這句話時,感覺心漏了一拍。
“太好了,我喜歡你!念熙!拿着,送給你的玫瑰花。”宋南平遞過心形的花束。
“謝謝,這個真漂亮!”我抱着比我還大的花束,苦惱走路不好走了。
“算了,還是我幫你拿吧。沒考慮到原來你這麼瘦小。我是以我的手拿尺寸做的花束。不好意思啊!”宋南平拿過去。
“好了,再見。我要去圖書館。”我說。
“我跟着你。”他說。
我便不再理他,自顧自地向前走。轉過第二條巷子,看到了黛拉正在寫着一塊五月樹的牌子。我們兩個鬼鬼祟祟地溜過去看牌子,上面寫的是:查理。
我看向宋南平:“索菲酒店的總經理嗎?”
“應該不是吧,那個總經理都是個六十歲的老頭兒了。不可能吧。”他說。
“那就是他兒子,一般來說,這裡給孩子取名就是跟着父親,父親查理就叫兒子小查理,父親是約翰就叫兒子小約翰。”我說。
“你說的也有道理,但是成年人表達愛意,怎麼會寫乳名呢?”宋南平說。
“誰在外面?”黛拉問。
我們慌張地跑開了,不一會兒陰雨綿綿,大概是黛拉現在心裡不高興了。我總感覺這段路,我們手拉手跑了很久很久,一路上我們沉默着。
他試圖挑起惹我興趣的話題,都被我怼了回去。其實我不是讨厭他,隻是我從小就知道愛這種東西很恐怖,不動情就不會受傷。當時南明爸爸去世的時候,我看着媽媽生不如死,周意爸爸也為媽媽難受而傷神。雖然南明爸爸後來又複活了,但是那場死亡離别的陰影,我還是不能坦然釋懷。
人一旦動了感情,就會有牽挂。就像一個所向披靡的铠甲戰士,他一旦有了軟肋,就有了被攻擊的弱點。我要足夠強大,不要任何人來影響我。
我們進入了圖書館,今天館裡隻有三兩個人。我們對對而坐,我不管他,開始自己忙碌,沉浸于我的論文設計。
不知道我沉浸在自己的科技革命中多久,一擡頭,圖書館的人都離開了。偌大的長桌,隻有我們兩個人。
宋南平趴在桌上睡着了,我癡癡地看着他的臉,心跳得很快,我在想:“他之前說,每次我去鐘樓的時候,他都隐身陪着我?我記得有幾次我是在處理自己的大腿淤青,按摩的時候觸碰到了傷口,不由得發出叫喘。現在想來,好羞恥啊。”
“你怎麼啦?”他不合時宜地睜開了眼睛,此時我的臉龐通紅。
“沒什麼。我們該走了。”我站起身整理文稿,把資料放回到指定書架。
等我再回到原位時,宋南平又不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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