雯兒笑道:"哥哥看你堅決不歸,本想把你當逃妻處理親自前來将你捉拿歸案,無奈最近頒行了方田均稅法,雜事頗多,又要準備和朝中反對的人吵架,所以隻好派我來,讓我把你擒回去。"龐荻歎道:"但父親尚未痊愈,我如何能放心離去。"雯兒眨眨眼,說:"沒關系,我答應哥哥把你抓回去,可沒說什麼時候回。十天半月、三年五載任由我決定。我還想多在江南玩一陣呢。"于是兩人會心而笑。徐氏聽見雯兒說起方田均稅法又不免擔心起來。方田均稅法主要是針對以往田賦不均、地主偷漏賦稅的情況頒布的新法。以前各地田畝大小不一,沒有統一丈量,隻能依據地契收稅,田畝又不評等級,無論肥沃貧瘠都要上一樣的稅,大戶兼并土地又是過田不過賦,他們使用着兼并來的土地官府卻還向無田者收取賦稅,久而久之國家能收到的賦稅不斷減少,所以王安石等人決定以定方田、均稅的方法來改變這種狀況。派出專人丈量各地田畝,并依土壤顔色肥瘠産量等情況将土地分為五等來納稅。如此一來,許多大地主長期隐瞞的土地情況就暴露出來了,要上的賦稅也相應增加。此時方田均稅法還隻在京東、河北、陝西等地實行,未普及至杭州,但徐氏想起自己隐瞞的土地為數不少,又聽說幾家皇親的土地都被清查出來,心裡自是忐忑不安,便問雯兒:"聽說曹太皇太後娘家也被查出隐瞞了許多應交賦稅的土地,王相公如何處理?"雯兒道:"是她河北真定娘家的從侄曹綽隐瞞了這些田地,還硬用沙田換别人的肥田,所以我爹派曾布去那裡,依法處理,核實土地上報,令他們以後照此交稅,并歸還農民土地。曹綽不服,曾布便打了他十幾大闆。呵呵,打得他他連連求饒,不敢不服。"徐氏心中一涼,暗想王安石竟對太皇太後家也下如此重手整治,将來隻怕也不會顧及與龐家的姻親關系而嚴查自己家田畝,如此龐家需要上繳的賦稅就多了。雯兒見她臉色發青,便笑問:"這位嫂子為何這般擔心曹家的事?難不成嫂子也為龐家隐瞞了不少田地麼?"徐氏忙堆笑說:"姑娘說哪裡話,我們一向奉公守法,怎會幹這種事?"雯兒故意點頭道:"既是如此,我回去告訴爹爹,請他将來在杭州實行方田均稅法的時候仔細丈量一下嫂子管的田地,證明嫂子所報不虛,為天下立一個奉公守法的好榜樣。"徐氏聞言暗罵:這小蹄子跟她爹一樣專幹損人不利己的事。不過仍維持笑容滿面,道:"如此甚好,多謝姑娘留心。"雯兒在山莊内住下,果然不急着回去,終日遊玩,不亦樂乎。到了九月初,龐公的病終于基本痊愈,他與龐夫人也覺得把女兒留在家中這許久畢竟不妥,就催着她們啟程回京。龐荻便再次惜别父母,攜雯兒踏上歸程。她倆坐在馬車中,前後有丫鬟與幾個家丁随行。一路上雯兒笑語不已,龐荻本來乍離父母心情不好,但見雯兒如此活潑逗人,終于也與她談笑開來。行了大半日,過了杭州,再繼續前行。不想進至一山路中後忽聞四周馬蹄聲疾,十數名騎馬的壯漢速奔而來,須臾間已抵馬車前。龐荻等人還在詫異,他們卻不發一語,揮刀便砍向左右的丫鬟家丁。那些家奴促不及防,大多應聲而倒。龐荻驚道:"不好,定是遇上土匪了!"話音未落一個匪首模樣的人已把趕車的馬車夫拉下了車,一躍而上,揮鞭策馬,馬車便朝着他指揮的方向馳去。别的匪人見狀也不戀戰,抛下傷得七零八落的家奴,也策馬緊随馬車而去。雯兒又驚又怕,緊緊抱着龐荻問怎麼辦。龐荻驚過之後反而鎮定下來,對雯兒說:"幸虧今天我頭上戴有金钗,大不了刺喉自盡罷。"雯兒卻急道:"但是我根本不想死啊!"龐荻不禁一笑。雯兒嗔道:"有什麼好笑的?本姑娘就算要死也要先将這些匪人一個個淩遲處死了才行!"馬車馳到一山神破廟外停了下來。匪首将她們拉出,綁在了廟中柱子上。雯兒大怒,連聲斥問他們意欲何為。一個匪人嬉笑道:"不知是要賣到妓院還是給主人留下做通房丫頭,等主人到了再決定。"其餘匪人聞聲大笑。雯兒忽然安靜下來,問那匪人:"你說如果把我們賣到妓院大概可得多少錢?"匪人上下打量她們一番,笑道:"你不值多少,但旁邊那位姑娘倒可賣個幾萬缗錢。"雯兒也不着惱,側頭笑着對他說:"那就是說如果把我們賣了大概隻能得幾萬缗錢,但是你知不知道如果把我們交到官府可得幾十萬缗?因為我們是官府通緝的汴京神偷呢。"那匪首之前一言不發,此刻忽然冷笑道:"姑娘省省罷,你道我們不知道你們是誰麼?"雯兒又怒道:"既然知道你們也敢冒犯?回頭我讓我爹把你們全都剮個筋骨不存!"匪首冷對:"隻怕你在見到他之前已被剮得筋骨不存了。"随後也不想聽她怒罵,揀了兩塊布塞住她的嘴,再看看龐荻,也往她嘴裡塞了一塊。龐荻聽他們言語和觀察他們舉止,發現他們顯然是有備而來,如此綁架她們顯然也是有目的的。而且這些人很聽匪首号令,舉止間很守秩序,像是訓練有素的樣子,決非一般土匪。她們隻是女眷,一向與人無冤無仇,細想之下暗猜大概此事是因公公變法而招緻的仇家所為了。那些匪人一個個坐下,不急着出去,像是在等什麼人。她們雖被綁縛住,卻也沒受到什麼幹犯。其間曾有一個匪人伸手過來想摸龐荻的臉也立即被匪首喝止。等了一會兒,隻聽外面又有馬蹄聲漸近。一個匪人站起身一邊開門一邊說:"定是少爺來了。"但随後不語,進來的人顯然不是他們要等的少爺。廟内匪人立即警覺地起身,有幾個圍到龐荻與雯兒的身邊,将她們擋住,不讓來人看見。隻聽匪首對來人說:"我們人多,公子還是出去另找地方歇息罷。"那人沉默一下,接着腳步聲又起,想是準備出去了。龐荻心想來人不是與他們一路,說不定可以相救,所以定要抓緊時間讓他看到她們被縛的情況。于是猛地伸出腳,用盡所有所能用上的力向離自己最近的匪人踢去。正中腿肚。匪人吃痛,"啊"地叫出聲,轉身向龐荻揮去一巴掌,大罵:"你這賤人!"那人立即看了過來。一個白色錦衣的公子。劍眉朗目,神情甯和,似曾相識。龐荻想:我在哪裡見過他呢?看見她們,他眉頭微蹙,問匪首道:"她們是被你們劫持的?"匪首不答,隻說:"勸君莫管閑事。"一面說着,手中的刀已提了起來。他忽地一轉身,衣袂飄飛,白影一旋,隻聽四周叮當聲響,匪人們的刀已落滿一地。而他們甚至沒有看清他拔劍的動作。龐荻微笑:這下有救了。而雯兒睜大雙目已看得渾然忘記身處何境。匪人們瞠目結舌,還疑有詐,又紛紛拾起兵器沖上去拼殺。他揮劍應對,伸臂揮袖間從容悠閑,勝似閑庭信步。披靡。不出須臾,對手又倒了一地。不過他并沒重傷他們,隻是略劃傷了他們的手腳。匪人躺在地上,看着這白衣公子,目中流露驚恐之色。那匪首穿的粗布衣服被劍劃破,露出裡面的绛色布衣。公子發現忽走了過去,以劍挑開面上的粗衣,仔細查看绛衣後,對匪首說:"去,把曹明叫來見我。"匪首爬起,朝外狂奔而去。其餘匪人也紛紛起身逃走。公子也不追趕,徑直過來為龐荻和雯兒解開繩索,取出口中的破布。二女向他施禮道謝,他立即拱手還禮。龐荻擡頭端詳他良久,終于想起:"你是那個出陽關,對碧山的公子。"他有點迷惘,像是想不起那年清明的事。龐荻提醒他:"外子王雱。熙甯三年清明公子與外子出遊,我們曾有一面之緣。"他頓悟。再次深施一禮,道:"原來是嫂夫人。"雯兒不解,正欲問詳情,忽然外面又喧嘩起來,有人朗聲道:"适才誰人傷我家奴,快出來受死!"公子聞聲走了出去。二女不免擔心,亦緊随其後。外面約有三四十人,剛才的匪人也在其中。為首之人衣着華貴,年紀約二十餘歲,騎在馬上,神态倨傲嚣張。公子看着他淡淡道:"曹明,這事是你做的?"他所叫的那曹明剛一看清他面容立即大驚,翻身下馬,一拂前襟半跪在地上,顫聲道:"我這些家奴不識殿下,多有冒犯,請殿下恕罪!"周圍家奴見狀也驚異不已,遂跟着跪下一片。公子不理,隻問:"誰的主意?"曹明遲疑,久久不答,最後隻低聲說:"這是誤會……"公子便不再問,對他道:"那我回京後請太皇太後親自來問你。你走罷。"曹明低首道:"殿下一人行路麼?不如我派人護送吧。"公子搖頭:"不用。你走。"曹明猶豫半晌,終于起身翻身上馬,率衆掉頭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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