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父親有些喜悅又有些尴尬,回身對後面的人作着揖。
“這可真對不住大夥兒了!是我沒搞明白,便亂叫起來了!”
“這人是我大女兒,早年走失掉了,沒想到今天回來了。”
後面的那些人,雖然跟着來了。
一個個都是手裡拿着家夥,滿臉緊張兮兮的樣子。
這時聽了他的話,紛紛都松了一口氣。
有個年輕人笑道:“老窩頭看不出,你還有個這麼漂亮的女兒,許配了人家沒有?”
又有人道:“人家一家人好久沒見了,咱們走吧,别去打擾人家了。”
楊樂的父親,又再深深躬身作了個禮,那群人便散了去了。
。。。
老窩頭一家人坐在了地上。
楊樂的大弟弟端出三個缺了口的杯子,裡面有黑蒙蒙的熱茶。
他放到父親前面一杯,又遞給這個不知從哪兒跑出來的姐姐,和她身旁俊美不凡的少年。
老窩頭瘦削的面孔,黃裡帶着蒼白,嘴上有幾根稀稀朗朗的花白胡子。
顫顫巍巍地歎息道:“你母親把你送走那時,他倆個一個剛滿月,另一個才剛一歲多,根本記不得姐姐長什麼樣子。”
“你母親她是前幾年走的,我一個人拉扯你這兩個弟弟也不容易啊。”
他咳了兩聲。
“你看,我年紀也大了,也掙不了多少錢,這每天光是一天三頓的飯食,都發愁着,嗨!”
楊樂父親口中一個勁兒地叫苦。
其實面對着突然出現的女兒,心裡是又慚愧又害怕。
生怕大女兒将他做的的壞事說給弟弟們聽,再在兩個兒子們面前,痛斥他的所作所為。
沒想到楊樂從口袋中拿出幾張銀票。
“你不用再說了,我這次來,是想來看看母親和弟弟們的。”
“母親既然已經不在了,你又照顧他們那般辛苦的話,我可以帶弟弟們到别的地方生活,至少那裡有吃的有穿的。”
老窩頭見女兒不提往事,先松了口氣。
又瞧瞅了那銀票,便眼神晃動着,伸手想要去拿。
楊樂閃了一下道:“你拿了錢,再不能和我們有瓜葛了,你可要想好了!”
她想着如此這般,一了百了最是好!
。。。
小弟弟忽然哭了起來。
“你不是我們的姐姐嗎?為啥要讓我們離開父親呢?”
“我和哥哥早就說好了,我們要快點兒長大,和父親一樣去醉生夢夏閣打彈子,還要去看媚骨姑娘跳舞。”
他哥哥——楊樂的大弟弟,雖然隻比弟弟大一歲,卻已經能對大人們能察言觀色了。
他看到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姐姐,眼中流露出的溫情是真的,為着他們着想也是真的。
隻是,他們已經習慣了這裡的生活。
每天等着父親回來,給他們帶回吃食,跟他們講那富麗堂皇的夢夏閣,那令人憧憬的彈子玩戲,還有那一眼就讓你魂飛魄散的舞女媚骨。
父親說過,再有一兩年,便可以帶着他們一起出去幹活,打彈子,去歌舞廳。
這才是,他們每天期待着快點兒長大的原因。
也正是,這些個無限美好的向往,一直在強烈地支撐着他和弟弟。
他看着父親雙眼盯着那錢票不放,生怕他一伸手便拿了錢不要他們了。
。。。
“姐姐!”
他小大人般地一臉鄭重地和楊樂說道:“我們哪裡也不去!”
他故作平靜,手裡捏着冷汗,想要說一些不失禮節的話。
“你雖然是我們的親姐姐,可你也沒權帶我們走。”
“我們和父親在這裡生活得很好,如果你還念着我們,也可以經常回這裡來看我們。”
楊樂的大弟弟,鼓起勇氣說完了這番話。
在父親和姐姐弟弟驚訝的眼光中,覺得自己又長高了一些。
于是他将背挺得更加筆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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