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劍吃菜挑剔,飲酒頗有雅量,那邊大碗喝半壇,這邊小杯也沒落下。水金龜筷子搛不停,不品肉味地往肚裡塞,卻又滴酒不沾。
結賬八十兩,韓傻兒不肯平白受人恩惠,掏出銀票,數額太大,背囊裡摸個十兩的小金錠壓桌上,說聲“不用找了”,一行離開酒樓。
客棧上房十幾間,愛睡哪屋睡哪屋,韓傻兒卻要靈兒同處一室分床而卧。靈兒低低道:“怪羞人滴,不怕他倆笑話呀!”韓傻兒話音先低後高:“怕迷香熏了你——倆人作伴壯膽兒。”靈兒喜他心細毫發,紅臉應承,更喜樓上有個大套間,靈兒居内,韓傻兒居外。
吞風卧露數日,也想睡個痛快覺,剛要關門就寝,水金龜拉雲劍拍門而進。胖老頭樂呵呵地:“長夜漫漫,我老龜睡不着,少俠玩不玩擲骰子?”韓傻兒搖頭,說沒骰子,也發困。
水金龜褡裢裡取出賭具,說有啊,随身帶着呢!雲劍勸阻:“賢弟困了就安歇吧,他就是好賭,甭當個事兒。”靈兒來了興緻:“好啊好啊,成年沒玩了,賭錢不?”水金龜說當然賭錢。靈兒問你帶多少錢,水金龜答兩千兩,靈兒蹙眉,說兩千兩哪值得熬眼,不好玩,犯瞌睡了。水金龜求助雲劍,“借”了兩萬兩。韓傻兒苦笑,說前輩你别跟她賭,賭不過她,水金龜說笑話,兩千兩都是赢來的。
人打定主意跳河,撈也無益。韓傻兒坐在床頭假寐,調息練功;雲劍沒參與,坐另一張床觀戰;一老一少,吆五喝六,中間桌上賭開了……
半個時辰,水金龜的褡裢比臉都幹淨,靈兒沒赢爽,連呼再來再來,胖老頭求助地看向雲劍,雲劍說來日方長,别一直打攪人休息,起身笑笑,腿往外邁。韓傻兒喊别介别介,玩兒的,銀票你們拿走。雲劍說小賭怡情,三萬兩萬,無傷大雅的。
小賭怡情?乖乖,你家是鑄錢的還是管鹽的?“他家是江東首富,九牛一毛,傷不了大脾氣。”水金龜向韓傻兒釋疑,樂呵呵一起走了。
江東首富?蘭陵蕭家?韓傻兒眉頭一皺,聯系吟詩和吹箫,斷定這家夥全名應該叫蕭雲劍,家世應該比童心圓那個未婚夫蕭雲笙還要霸道,而水金龜和他的關系,半兄半仆吧。
“笨相公,财不外露,你大大咧咧滴,讓人盯上了吧?幸虧我替你守着呢!”靈兒側身遞過銀子銀票,眼已迷瞪了。
韓傻兒笑她小财迷,催促去内室好睡。靈兒說一步不想動了,就在外睡,一歪身眼皮合上了。韓傻兒說你睡那床啊,靈兒呓語那床髒,再無聲息。韓傻兒沒轍,鸠巢讓鵲。
接下來兩日,雲劍絕口不提輸錢那檔子事兒,家世沒再隐瞞,其父為蘭陵蕭氏族長、淮南侯蕭堯慈,現任節度使和鹽鐵轉運使——說時平平淡淡的,毫無炫耀的迹象。
靈兒背地裡說,聽着咋像逍遙子、小妖子呢?韓傻兒叮囑,這官兒不是一品也是二品,得保持起碼的尊重,别再像編排獨眼龍、尤禮華那樣編排了。又想,來而不往非禮也,人家坦誠相見,自己要不要告知本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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