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喂,你說澄弦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那兩個人是怎麼了,澄弦他說的什麼意思啊?&rdo;同學甲的聲音随風飄進我的耳朵。&ldo;不知道,接着看吧。&rdo;同學乙回答得十分爽快。&ldo;分手吧,幹脆徹徹底底地分手吧。&rdo;同學丙幸災樂禍,說出了我心中恐懼的事。&ldo;什麼分手啊,就是李江純被結結實實地踹掉了呗。&rdo;刺耳的聲音讓我渾身都不自在。四周的聲音越來越大,越說越難聽。澄弦聽不下去了,他抓住我的手,片刻也不停留地沖出教室。&ldo;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澄弦,你要去哪兒?去留學?或者是轉學?&rdo;&ldo;直接用你的眼睛去看看吧,看過之後,你從現在開始就可以準備了。&rdo;&ldo;什麼準備?!&rdo;我的心在惶恐地跳着。&ldo;離開我的準備。&rdo;&ldo;……&rdo;心中不安的惡魔緊緊攫住我,我隻能任澄弦牽着我走出學校,手腕被他拉得生痛都不覺得。&ldo;你為什麼要離開我?你是說我要做好我倆分手的準備嗎?你為什麼老是說這種讓人不安的話?&rdo;我大聲質問着。&ldo;我必須說,因為我必須離開!&rdo;澄弦的話語堅定而且不容置疑。&ldo;你要去哪兒,你不去不就行了!不,或者,我跟着你去不就行了!&rdo;&ldo;要我告訴你可怕的話嗎?&rdo;澄弦咬緊牙關,加重手腕的力道,拖着我沖下坡路,從來沒見過他如此凝重的臉色。究竟是出了什麼事了,我想破腦袋也想不出答案,就這樣,我傻傻地跟着澄弦走了二十來分鐘,終于來到了一個地方‐‐好久不曾來的鄭惠美外科醫院。和權殷尚一起的記憶浮現在眼前,我隻覺得有些眩暈,澄弦不管那麼多,不問青紅皂白地拖着我進了醫院‐‐我的男朋友澄弦。&ldo;你帶我到這兒來幹什麼?來看你媽媽?讓我向她打個招呼?&rdo;&ldo;你做好心理準備吧。&rdo;&ldo;……&rdo;咔嚓!澄弦停在了診療室門口。刹那間,和權殷尚一起的回憶如放同電影般閃過我的腦海,他在手機上輸入了&ldo;我愛你&rdo;三個字,催促着我快念,殷尚嘻嘻笑的面孔,非常快、非常快地劃過我的腦海。&ldo;開門了。&rdo;&ldo;嗯?&rdo;我還沒有完全反應過來,澄弦已經刷的一下擰開了門上的鎖,推開門走了進去。我都沒有來得及好好整理自己的頭發。&ldo;哎喲!&rdo;裡面的醫生,也就是澄弦媽媽,吓了一跳。&ldo;您好。&rdo;我慌亂地低頭行禮。&ldo;還不快出去!沒看見我正在給病人看病嗎?!你怎麼不上學跑這兒來了!瘋了你!&rdo;我在大嬸眼中好像根本就不存在似的,她給坐在那兒的老奶奶看完病後,連珠炮彈似的訓斥着澄弦。澄弦不以為意地闊步走到自己媽媽身前,立在那兒:&ldo;把照片給我。&rdo;&ldo;你說什麼照片?&rdo;&ldo;我胸部的x光片!&rdo;&ldo;你要那個幹什麼!&rdo;&ldo;我想給我女朋友看看!&rdo;&ldo;為什麼要給她看這個!媽媽不是說了讓你不要告訴任何人嗎!&rdo;&ldo;因為她是我女朋友,所以我必須告訴她,快點給我!&rdo;&ldo;你這個死兔崽子,真是!非要媽媽沖你發火嗎!&rdo;&ldo;就算是我希望從女朋友那兒得到安慰好了!是我的x光片,我有權利看,快給我!&rdo;&ldo;這個憑什麼是你的x光片!你花錢買了嗎?嗯?&rdo;&ldo;該死的!&rdo;澄弦幹脆一把推開憤怒的母親,自己跑到醫療檔案櫃前亂翻一氣,所有的抽屜櫃子都被他打開了。&ldo;你!你!樸澄弦,真是要造反了,還不快給我住手!要我撕爛你的耳朵嗎!&rdo;澄弦媽媽徹底發飙了,她氣得渾身發抖,全然不顧形象地亂吼道。&ldo;撕啊!撕啊!撕爛了最好!最好連我心髒也撕了,腦袋也撕了,眼睛也撕了,鼻子也撕了!什麼都撕爛了最好!&rdo;澄弦歇斯底裡的聲音回蕩在診療室裡。&ldo;快給我住手!躲開,躲開!&rdo;澄弦他媽牢牢抱住兒子的腰,可澄弦眼睛都不眨一下,仍舊不顧一切地在抽屜裡胡亂翻着。老媽氣得瀕臨崩潰,兒子也怒得毫不遜色。最後,澄弦終于從文檔裡掏出了一張x光片,他媽媽見此激動地要搶澄弦手上的x光片,澄弦手伸得老長老長,就是不讓他媽媽搶到。相持了一會兒,他媽被逼無奈,使出絕招,雙手閃電般地扯住了澄弦的雙耳,澄弦痛得哇哇叫,回手就要甩掉他媽媽的雙手……這一對母子,在這兒表演角鬥麼!我老老實實地站到剛才看病的老奶奶身邊,大氣不敢出地看着這場肉搏戰……沒想到,澄弦手裡的那張x光片最後飄飄揚揚地落到了我面前的地上。嗯,原來澄弦的骨頭長這樣啊!我睜大了雙眼,上下打量着眼前的x片。忽然,站在我身邊的老奶奶發話了,語氣稀松平常得就像在說最近白菜漲價了。&ldo;身體裡有好大塊陰影啊,應該很不好受吧。這個可怎麼去掉呢,去不掉豈不要死了,死了。&rdo;什……什……什麼……我這才意識到到底出了什麼狀況,拿着x光片,啪的一下跌坐到地上。2956&ldo;是你的x光片嗎?&rdo;老奶奶有點疑惑地向澄弦問道。&ldo;是的。&rdo;&ldo;哎喲!很難過吧,趕快動手術啊,否則就來不及了。&rdo;&ldo;這個即使做手術也沒什麼希望,隻能讓身體情況更糟。&rdo;澄弦低聲說道。&ldo;我的老天啊,啧啧啧啧!&rdo;老奶奶不住地拍着胸口。澄弦和老奶奶波瀾不驚的一番對話,卻将我丢入天昏地暗的驚濤駭浪中,除了眼睜睜地看着我什麼話也說不出來。澄弦的媽媽連聲說着對不起,萬分歉疚地送走了老奶奶。&ldo;樸澄弦,媽媽說過讓你誰也不要告訴沒有,你怎麼忘了?&rdo;澄弦媽質問着他。&ldo;難道你要我安安靜靜等死,直到我孤獨死去的那一刻為止,誰也不能告訴,是嗎?&rdo;澄弦扯出一絲孤傲的聲音。&ldo;不會死的!我說過你不會死的忘了嗎!&rdo;澄弦媽急切地打斷了他的話語。&ldo;我都知道了,我最多活不過五年,生存機率隻有10%。&rdo;&ldo;我不是說過了嗎!隻要不抽煙,你是完全有可能康複的。&rdo;&ldo;我都查過了,八厘米大小的陰影,是絕對不可能活下去的。&rdo;&ldo;這又是你什麼時候查到的!平常做作業的時候你怎麼沒這麼聰明,每次做作業不是這兒痛就是那兒痛的!查這種東西倒是查得挺快!你是翹課出來的吧?還不快給我回學校!&rdo;我是在做夢嗎?可是太過真實的場景告訴我這不是在做夢,夢裡怎麼會有澄弦媽媽如此生動的聲音呢。不知澄弦心裡怎麼想的,他低頭又看了手裡的x光片一眼,默然冷笑着,全身都虛脫了似的地把它放回原來的位置。&ldo;看見了嗎?現在明白了吧,我對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rdo;&ldo;我不能相信。&rdo;&ldo;是真的,那天在咖啡廳裡我就準備告訴你點,想讓你離開我,可是……唉,不知道,我真的不知道,我們走吧,再過十秒這魔女就該爆發了。&rdo;澄弦的媽媽在不遠處雙手叉腰,嘴裡氣得還在說着什麼。&ldo;你會死嗎,澄弦?&rdo;我小心翼翼地問着他。&ldo;嗯。&rdo;我真是不能理解,在兒子的死亡面前,做母親的怎麼能這麼坦然。看着他倆如此坦然自若,我倒陷入某種恍惚迷離的幻境。&ldo;不要抽煙,也不要喝酒,直接回家去。&rdo;澄弦媽命令似的說道。&ldo;江純很漂亮吧?&rdo;澄弦似乎有意地繞開了話題。&ldo;是啊,漂亮,不過這臉好像在哪兒見過。&rdo;&ldo;我什麼時候得上這病的?&rdo;澄弦突然問道,&ldo;書上說得了這個之後體重會減輕,食量下降,最後什麼也吃不下去,嘴裡會流出黑色的血,我什麼時候變成那樣?&rdo;&ldo;不知道……回學校去。&rdo;澄弦媽摘下臉上的眼睛,蹲下身收拾四處散落的紙片。&ldo;……&rdo;澄弦面無表情地看着自己媽媽,忽然奇異地笑出聲,看向我。&ldo;看見了嗎?現在你明白了。走吧,我們回學校。&rdo;&ldo;……&rdo;我什麼也說不出來,腳上仿佛拖了千斤巨石,澄弦反而比來時更開朗了,他開開心心地拖着我出了醫院,嘴裡一直說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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