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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喝完了一碗好茶之後，武魁起了身，趿拉着一雙布鞋往外溜達，一路溜達到了廂房裡去。廂房裡住着張春生，武魁進門的時候，張春生坐在裡屋的炕邊上，正對着炕上的一隻箱子發呆。武魁掀簾子進了屋：&ldo;小張，你成天連個響屁都不放，從早到晚琢磨什麼呢？&rdo;張春生沒理他，隻伸手摸了摸面前的箱子。武魁拉過一把椅子在他近前坐下了，問道：&ldo;你又想師座哪？&rdo;張春生這回點了頭：&ldo;我在想，他現在到底是死是活。&rdo;武魁把兩隻巴掌拍在了大腿上，緩緩搓着被自己穿出了褶子的褲管：&ldo;那個誰，從汽車爬出來的那個汽車夫，不是說師座讓程家大少爺給帶走了嗎？那小子不是胡說八道的人，眼神也挺好，他說是程家大少爺，那十有八九沒錯。&rdo;張春生擡眼望向了武魁：&ldo;誰知道姓程的救沒救活他？就算是救活了，又是怎樣對待了他？&rdo;武魁眨巴眨巴單眼皮：&ldo;不能壞吧？我覺着那大少爺明顯是對咱們師座有意思‐‐你看咱們師座那小模樣，挺招老爺們兒喜歡的！&rdo;張春生臉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随即說道：&ldo;你給我滾出去！&rdo;武魁不以為然的笑了：&ldo;我是實話實說，你至于嗎？我看你真是魔怔了，我再跟你說一句實話吧，就像我這一百年不玩兒一回兔子的，我都挺喜歡他！&rdo;張春生沉着一張臉望向了他，嘴唇不大動，從齒間擠出話來：&ldo;你有什麼臉說這話？你都‐‐&rdo;不等他把話說下去，武魁就搶先點了頭：&ldo;我都當漢奸了，我知道，可我不投降我就得死，沒看那飛機追着咱們扔炸彈嗎？我呢，是絕對不想死，不但不想死，還想好吃好喝好好活，還想多玩幾個大姑娘小媳婦兒！你也甭跟我講什麼民族大義，我對得起我身邊一切的人，我就看我眼前的義氣，遠的我看不見，你也甭跟我提。再說就你那水平，你再提能提得過人家叢參謀長？叢參謀長說這話那都是一套一套的，還會背總理遺訓呢，結果怎麼樣？他跑到半路被炸成灰了嘛！我呢？我中午剛吃了三碗大米飯一盤子紅燒肉，他娘的撐得我直打嗝！你再看高大直‐‐高大直沒聽叢參謀長的話，聽了我的話，現在活蹦亂跳的，比誰不精神？&rdo;張春生沉默片刻，最後沒接武魁的話頭，徑自說道：&ldo;我要去找他。&rdo;武魁擡眼看他：&ldo;找誰？師座啊？行，我支持，你把他弄回來，我負責養活他。&rdo;說到這裡他頓了頓，擡手摸了摸鼻子：&ldo;他要是能跟日本人要來官兒了，我也還跟他幹。但是這兩天你别走，這兩天外邊不太平，你等一等，到時候我給你開幾張路條，讓你随便走。我再給你拿筆路費，窮家富路嘛！&rdo;張春生聽到這裡，卻是冷笑了一聲：&ldo;不必，他給我留了錢。&rdo;說完這話，他負氣一般的伸手拽過箱子，解下了系在箱子把手上的小鑰匙。用鑰匙打開了箱子鎖頭，他張春生在臨走之前，去看望了李國明。李國明住着一座上等房子，房子基本是個四合院的結構，但是比平常的四合院更寬敞，院子地面也平整，并且有一棵半大不小的槐樹，夏天可以遮出小半個院子的陰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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