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同鶴這話已經隐隐将白橋放在了自己上首位。
他并非輸不起的人,起初确實因為固有的偏見不相信白橋,但如今,卻是真的服了。
齊同鶴這幾日又反複研讀過白橋寫出的辦法,每一遍都能找到新的精妙之處。
士農工商,各朝各代以農為本,把商事列在最末,卻不知曉商事從來不易。
任何一步行差踏錯便可能跌入萬劫不複的深淵,賠得血本無歸,比如孟易這樣的。
這種深淵看似防不勝防,但在商事裡浸淫了幾十年的老油條,比如齊同鶴,冥冥之中都有直覺。
他們見過許多商事浮沉,便在潛意識裡刻下印記,在采買、加工、運輸、售賣等各個環節見着某些征兆時,便會覺得不能再繼續下去,及時脫身。
可若問他們為什麼,他們自己也說不上來。
由此可見此事之艱難。
對于一家商戶尚且如此,更逞論乾方。
乾方要面對的可是數十家甚至數百家想來借銀的商戶,齊同鶴總不可能花個一半年,跟着每一家商戶走一遍經營過程,然後告訴乾方這過程中是否存在問題,能否安心借銀給他們。
但白橋,齊同鶴不知道是因為她涉世未深,還是太過精通以至于返璞歸真,竟反其道而行之,硬生生繞過過程,直接從結果出發,搞出了一整套找裂縫的辦法。
隻要商戶将自己近三年的賬本和一些其他信息提供給乾方,便能依靠這些數字和她的辦法,推斷出有沒有緻命的裂縫。
這聽起來十分片面且荒唐,可齊同鶴卻驚悚地發覺,白橋可能是對的。
單獨的結果或許并不能說明什麼,但當各方面的結果結合起來,就已經反映了過程。甚至數字本就比經驗更可靠,哪怕齊同鶴真跑去調查一年,也不如這辦法來得準。
而更重要的是,就連這些數字應該如何結合起來,白橋也已經盡數想好了。
一個十幾歲的小姑娘,将他想到的、想不到的、看懂的,甚至還有看不懂的,全部囊括其中。
這種從恢弘大局到細如牛毛,無所不在的明察秋毫,甚至讓齊同鶴感到一陣陣心悸,背後發涼。
她究竟是打哪兒來的?打娘胎裡就開始做生意也不至于此啊!
他無數次想問,可祁長廷神色嚴肅地告誡他,莫要過多追尋白橋身上的秘密,終究作罷。
另一邊,白橋若是知道齊同鶴的心思,怕是會笑出聲來。
祁長廷起初也同她打聽過緣由,白橋說自己師從高人。
這話其實并沒有錯,現代社會資本家們互相鬥了近百年,才完善出一套相互制衡的辦法,她不過借花獻佛罷了。
但祁長廷顯然以為這是借口,君子不強人所難,她不願說,他便也不再問,甚至還煞有介事地告誡自己的下屬,真是……
有些可愛呢。
可惜白橋并不知道,所以她眼下正認真思量着齊同鶴的問題。
如今最重要的其實是說服在乾方存銀的那十三位商戶,同意與乾方簽訂契書,承諾一段時間内不碰那些銀兩,同時商定乾方可以提供給他們的分利。
可普通商戶不同于江掌櫃、齊同鶴這樣的老狐狸,櫃坊将商戶的銀子挪作他用,在當下這個時代也太過驚悚,哪怕她說得再天花亂墜,可能隻是增加了對方的恐懼,最後幹脆将銀子從乾方抱走。
所以乾方恐怕得先證明了自己有能力将銀子借出去再收回來,才能水到渠成地推行付息存銀一事。
如此這般,倒确實有些事需要提上日程了。
“齊掌櫃,明日就是與孟易約定好的第三天,到時他得知齊家不肯借銀,可會來鬧?”白橋先這樣問道。
齊同鶴自然早就想過這問題,“姑娘放心,老夫早已安排人手看着他,鬧不到我等跟前。”
然而白橋食指曲起,虛虛扶着唇,再擡眸卻道:“讓他來鬧。”
“?”齊同鶴眉頭下意識蹙緊,剛想開口,身子卻是突然一抖。
白橋早已經做好了要再跟齊同鶴理論一番的準備,卻隻覺對方跟突然鬼上身了似地,要出口的話硬生生繞了個彎。
“還請姑娘賜教。”
白橋眉梢高高挑起,朝黑暗裡望過去,可惜齊同鶴并未點蠟,她什麼也看不到。
白橋有些奇怪,但并未多想,隻是道:“齊掌櫃同我說實話,掌櫃是否到現在,仍覺得乾方不要典當物就向外放銀十分愚蠢?覺得收了上百年管理費的櫃坊竟然不再收錢,反而給存銀的商戶好處,乃是驚世駭俗?”
齊同鶴頓了下,再開口竟是有幾分拘謹,“若沒有那份方案,自然是顯得很蠢,可姑娘之才,已讓我覺得,這方才是櫃坊這一行業未來真正該走的道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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