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旋一片裙,像孔雀的尾,傲慢地落到帳中,“真是不明白你們這些公子哥,這事嘛你到我們堂子裡,無非花幾個銀子就能辦的事,我袁雲禾又不是什麼太太小姐囖,不過是個粉頭倡人,不必這樣費事情。”
說話間,她将一搦腰肢挺起,不屑地、張狂地彎過臂欲解自個兒的衣帶,“可話先說好了,這遭我不收大人銀子,大人辦了事,也不許再同文哥哥計較。我們風月場有個規矩,不能賴倌人的帳,賴了可是要前途不保丢官敗職的……”
字字如針,戳爛了沈從之一副心肺,他欻然遁步上去,死死攥住了她解衣帶的一個皓白腕子,由牙根子裡磨出來一句,“你就這麼下賤嗎?誰都可以?”
雲禾酽酽地望入他的眼,裡頭有大片大片的不屑、輕蔑、惱怒,掩蓋着一點點可笑的真情。
實在太可笑了,令她憋不住就笑出了聲,妩媚地縮到床上去,一截水碧的袖口遮住口鼻,露出一雙笑出淚花的眼,“沈大人,你是不是腦子不清醒呀?我是個樂戶女子、一個倡伎呀。向來隻有客人挑我們的道理,哪裡有我們挑客人的?”
須臾,那笑将落未落地結了霜,“甭管你是什麼書宦子弟、名門之家、或是做買賣的、或是讀書人、又或老幼少壯,都沒關系,我隻認銀子。”
月窗裡有陽光刺進來,猶似細細的金箭,雲禾被罩在其中,便被它們一個孔一個孔地射穿。
沈從注目遍是鄙夷,同樣是箭,将她過篩一般地刺着,“可你不收方文濡的錢,我聽說,你還拿錢貼補他,用自個兒的皮肉錢去倒貼男人,你不僅下賤,你還蠢、蠢得不可一世。”
“我就是不收他的錢,”雲禾噙着笑緩緩直起了身,是狂風裡的芍藥,豔冷無方,“我就是要拿錢給他,把你們這些自以為清高、自以為孤潔的公子哥花在我身上的錢拿去貼補他。我還把我的心也給了他,而你們這些人拿着大把的銀子聽我兩句假話、買我兩個假笑,不是比我還賤?”
她伸出一個指端,輕撫過他掩襟上金線所繡的三多紋,仿佛繡鞋輕輕踐踏過了無上的霸權,挑起攝魂的媚眼,“沈大人,我曉得你在計較什麼,你喜歡我嘛,又不甘心隻得到我的身子……”
她魚一樣滑過他的肩,悠然蹒至一張案前,提了鎏金壺倒一盅涼水給自己,吃下後,連嗓子眼兒裡也透着涼,“你以為你賞臉喜歡一個伎女,她就該感恩戴德臉貼着臉手握着手同你談情說愛嗎?哼,沒什麼稀奇的,你的‘喜歡’沒有多高貴,煙雨巷遍地都是這樣的‘癡心’,隻要我稍微在心頭打個算盤,就曉得值多少銀子。”
聞言,沈從之轉過身,盯着她半俯在案上的腰臀,像在他心上勾畫了一條玲珑弧線。他滾滾喉頭,倨傲地挺直腰闆,“你想多了,我不喜歡你。天下女人,隻要我想要,都是我手中之物,你沒什麼稀奇的,不過是比别的玩意兒更下賤些。”
雲禾失了耐心,一把墩下玉樽,叉着小腰挺到他對面,“那你放了我,我要回去了,我媽和姊妹們找不見我該着急了。”
他極其簡單地吐出二字,“不放。”
稍刻又笑,居高臨下地挑釁,“我已經叫人送了銀子到月到風來閣,你們那個老鸨子隻怕牙都笑掉了,不會着急的。你就在我這裡老實呆着,讨我高興了我就放了你,連你那個什麼文哥哥一道放過。”
一霎将雲禾氣拔腿往他腿上踹,“你個狗娘養的野雜種!你草你爹的生你這麼個臭爛貨!你活着就是禍害,狗雜種!……”
再聽詈詞,沈從之倒不怒了,隻覺她像個兔子似的蹦得可憐可愛。隻等她踹沒了勁兒,淡然地抖抖袍子踅出門去朝兩側立着的丫鬟硬聲,“看好她,少一根頭發,要你們的命。”
當夜,月溶瑤台,飛燈跳躍裡藏着焦躁難耐,一片叮呤咣啷的脆響幾如煙雨巷的絲竹妙樂,劃破這座‘長園’的安甯。
而袁四娘果然如沈從之所言,樂得合不攏嘴,将幾張銀票湊到火燭前瞧了又瞧,喜得不知如何是好,恨不得在屋裡當空旋兩個圈兒。
恰逢芷秋出局歸來,甫入屋内,笑意融融地自落榻上,“媽,撿到金子了?才在廊下頭就聽見您在笑,什麼天大的喜事呀?”
“喲、我的乖女兒回來了?”四娘咧着牙花子同坐到對榻去,将幾張票子遞給她,“你瞧瞧你瞧瞧,可不是撿着金子了嘛!我的蒼天老爺呀,我金山銀山地堆在雲禾身上,如今她總算出息了,一下就給我賺了這些錢回來!”
借着銀釭檢算票子,攏共八百,芷秋乍然收攏眉心,似一團掣不開的浮光錦,流溢着珠光寶翠的光華,“媽,雲禾不是去長園裡頭給沈大人賠罪去了嘛?又是哪裡來的這些銀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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