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想起身,但這個念頭僅僅持續了一瞬,他覺察到她的動彈,動作極輕極細地幫她掖了下毛毯,又拍了拍她的背,安慰她入睡。他的掌心很溫暖,力道也是恰到好處,讓她有種被悉心照料的感覺。沈如磐很早就被選入國家隊訓練,晚上從未有親人幫忙掖被角。之後她病中沉疴,輾轉來到德國求醫,更不可能在夜深人靜時得到這種微小體貼的照顧。胸口就像是有潺潺的暖流淌過。她的眼睫顫了顫,想睜開眼看看他,卻又困頓無力,隻能聞到他身上的花香味。一直以為印象中高冷的男人氣息也是冷的,但現在不是了,暖香浮動,輕輕袅袅萦繞在鼻端,延綿持久。能夠遇見他,大概是她受挫後所有噩運換來的一丁點走運吧。她閉了閉眼,沉沉地睡過去。他的告白(上)沈如磐早上醒來的時候,聽見了輕快的鳥鳴。書房的落地窗正對湖畔花園,她睜開眼便看見幾隻俊俏的紅靛立在林梢。那漂亮的羽色,動聽的鳴叫,和滿園花木相得益彰,能讓人感受到久違的清新愉悅。剛恢複清醒的腦子比較遲慢,她緩了一會兒方才掀開身上的毛毯坐起。偌大的書房靜悄悄的,不見蕭與時。不過,記事本擺在茶幾上,壓了張他留給她的字條。&ldo;學校有事,我離開片刻。早餐已經準備好,慢慢吃,等我回來。&rdo;沈如磐放下字條翻開記事本,見到昨晚未完成的地方多了三四頁新添加的内容。那是蕭與時替她完成的分析結果。和她行雲流水的書寫方式不同,他的筆迹清俊瘦勁,字句斟酌,不确定之處用下劃線做标注,方便她回顧定奪。她讀得仔細,完了合上記事本,淺淺一笑。偌大的書房一應俱全,她先去配套的洗手間洗漱、收拾好自己,來到餐廳時,管家正在煮茶。她覺得有必要解釋一下自己為何在此過夜,未及開口,管家笑着請她入座:&ldo;我聽教授說,沈小姐昨晚工作至深夜,辛苦了。&rdo;德國人向來重視早餐,黃油、火腿、奶酪,種種傳統配餐不必多說,食材形态各異的德式面包,佐以牛肉濃湯、蛤蜊菌菇湯、雞骨蔬菜湯等十數種例湯,單單挑選搭配就要花一點時間了,更别提還有額外選擇的中式餐食,諸如米粥、馄饨、面湯……沈如磐吃驚地問:&ldo;教授平常吃得這麼豐盛?&rdo;&ldo;今日您在,教授讓廚房多準備了一點,希望合您口味。&rdo;&ldo;謝謝。其實我吃得簡單,不必如此繁瑣。&rdo;她的語氣帶着幾分拘謹,管家微笑:&ldo;您熬夜傷神,喝杯花茶提提精神?&rdo;沈如磐說好,管家取出一隻玻璃杯,倒入剛煮好的紫羅蘭花茶。&ldo;教授近來偏愛茶飲,說比黑咖啡解乏。我本來打算煮檸檬蜂蜜枸杞茶,提神又潤喉,但廚房缺了枸杞,我隻好從花園裡摘來紫羅蘭,配上甜葉菊,與新鮮檸檬一同煮成花茶。&rdo;管家說着将杯子移到她面前,&ldo;希望您喜歡。&rdo;管家提到的檸檬蜂蜜枸杞茶,湊巧就是沈如磐曾經給蕭與時沖泡過的、滋潤喉嚨消除疲勞的茶。舉手之勞居然得到蕭與時的偏愛,沈如磐感到意外。她看了看杯子,紫羅蘭和甜葉菊的花瓣在熱水的浸泡下柔潤地舒展開,檸檬皮天然的植物油使得花茶愈發清香撲鼻。她捧杯品嘗一口,茶水緩緩流入嘴裡,伴随喉嚨的吞咽,唇舌和心尖同時陷入馨香。她回味一會,沖管家揚了揚嘴角:&ldo;好喝。&rdo;&ldo;那麼再來一杯?&rdo;管家懂得待客之道,一邊給沈如磐煮茶,一邊主動談起蕭與時的讀書過往經曆,都是消磨時光且又有趣的話題。于是,沈如磐了解到蕭與時從學生時代開始就格外珍惜時間。哪怕他去咖啡館,咖啡的溫度從滾燙降至溫熱的微末時光裡,他也要讀幾頁随身攜帶的專業書。沈如磐好奇地問:&ldo;萬一哪天蕭與時沒帶書,他豈不喝不了咖啡?&rdo;&ldo;有一天他确實忘記帶書,但某個數學系的女生說可以和他分享《廣義函數與數學物理方程》,并且請他喝咖啡。&rdo;故事情節突然變成了女追男。沈如磐的八卦心驟起:&ldo;然後呢&rdo;&ldo;沒有然後。&rdo;&ldo;為什麼?數學系的女生頭腦聰明,值得交往。&rdo;管家笑了,用蕭與時追憶當年的口吻回答:&ldo;數學和物理兩邊一向喜歡争個高低。萬一和數學系女生交流發生分歧,我讓或不讓,都會心累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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