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3年9月1号的早晨,溫柔一個人騎着一輛年齡比她還大的破舊單車去鎮上的初中報道。言燦嘴裡叼着包子在後面猛追。
那一年,她13歲。
筆直的湖邊路兩側種滿了高大的銀杏樹,為依舊炎熱的季節帶走一點暑氣,溫柔行在樹蔭裡,風吹過,拂過她額前的碎發,吹進她的領口,白色的運動服被風吹得鼓起來,單車鍊條每轉一圈都要吱嘎吱嘎呻吟兩聲。
溫柔把單車停進車棚的角落,背着空空的書包站到班級門前長長的隊伍裡,等待老師點名分班。言燦氣喘籲籲的站在她身後,埋怨她不等他。來自各個村子的同學們叽叽喳喳,像一群快樂的小鳥,他們才剛剛見面,就有了一種認識幾年的熱情。在那群小鳥中間,她看到了一雙彎成一道月牙兒似的笑眼,他朝她走過來,步伐輕快,挂在一邊肩膀上的背包滑落下來,他用另一隻手往上拎了拎書包,在她身邊站定,對她說:“你好呀!我叫顧凱風。”溫柔呆呆地回望着他,沒有說話。但心底裡有種子發芽的聲音。
女生宿舍609。
溫柔緊緊的摟着懷裡的奶牛,笑出聲來,睜開眼睛發現自己躺在宿舍的床上,輕輕歎了口氣,原來是夢。
“子涵,上午有課麼?”溫柔目光呆滞,聲音慵懶,拖着長長的尾音,還在為剛剛的夢而感到遺憾。
“沒有,都幾點了,有的話,你也遲到了。”子涵坐在電腦前看《甄嬛傳》,見溫柔醒了,擡起頭來看她,“你睡醒啦?”接着又一臉八卦的問“你夢到什麼了?”
“你怎麼知道我做夢了?”
“你都笑出聲了,說吧,做了什麼美夢啊?”子涵一臉壞笑。
“嘿嘿。”溫柔不好意思的拉起被子遮住半張臉。停了兩秒鐘,溫柔拉開被子說:“子涵,你笑起來眼睛也像月牙兒。”
“你才知道啊,又不是第一天認識了。”子涵翻了個白眼,“哎,你等等,不對啊,什麼叫也像啊,還有誰像?”
溫柔翻了個身,依舊摟着她的奶牛,呆呆地望着天花闆,意味深長的說:“是我初中的時候喜歡的一個男同學。”
“哦?”季明月按捺不住一顆熊熊燃燒的八卦之心從椅子上跳了起來,踮起腳看着睡在上鋪的溫柔,溫柔沒理她,她便踩着床邊的梯子爬了上來,像一隻考拉一樣挂在那裡,等着接下來的故事。
蘭心被明月吵醒了,迷迷糊糊的坐起來問:“怎麼了?有故事?”
“沒有,沒有,你繼續睡。”溫柔趕緊岔開話題。
“我不信!”明月窮追不舍。
“真沒有,初中畢業就沒再聯系了,不知道為什麼會夢到他。”
“我也不信,你都笑醒了,夢見什麼見不得人的事了?”子涵也跟着湊熱鬧。
“真沒有,我平時想都不會想到這個人,誰知道怎麼會夢到?”溫柔無力的解釋道。
“餘情未了。”蘭心把頭蒙在被子裡甕聲甕氣的接了一句。
溫柔一臉花癡的傻笑,仿佛陷入了對未來的美好幻想中。
明月沒有聽到八卦,悻悻的回到她的書桌前學習去了。
溫柔繼續躺在床上發呆,想着剛剛的夢,哦,應該說是回憶,回憶入夢,那是他們的初次相見,十三歲的少女還不知道什麼是愛,所謂喜歡,在那個年紀也不過是想要多看他幾眼罷了。是啊,怎麼能不看他呢,他那麼張揚肆意,明朗灑脫。而不起眼的她隻是默默的、默默的關注他的一舉一動,然後在心底漾點漣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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