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歇一下,還有下半場。”
她舉着快要燃盡的火折子,朝黑暗中的一個方向走去。
鄭翀仍然沒有想明白她話中的意思,疼痛感已經趨近麻木,四肢的傷口在金瘡藥的作用下開始結痂,否則任血一直流,他也得一命嗚呼。
那簇小火苗從火折子頂端跳到幾支蠟燭芯上,光明與黑暗的較量在這一刻占據上峰,黑暗被驅散,鄭翀終于看清這處地獄的模樣。
是……是柴房,哪裡的柴房?為何一點光都沒有?
鄭翀努力去看,才發現那門窗竟都被覆上黑布,寂靜空間裡忽然響起連續的“喀嚓”聲,是地上散落的柴禾枯枝被人踩斷發出的,那柴垛後居然還藏着兩個不知是死是活的男人,而她力氣奇大,十分輕松地就将他們提溜過來。
兩具軀體癱軟如泥,就擺在離他半尺遠的地方,鄭翀瞅着心都要跳出嗓子眼了,這不是他的兩個侍從麼?正是這兩人去找的混混,他們怎麼也會被抓,難不成一開始就什麼都暴露了?
她蹲下身,似是解穴一般在二人身上輕擊幾下,又往其嘴裡塞入藥丸。
她又要做什麼?!
鄭翀頓時生出一股不好的預感,那股預感化作數千條冰涼小蛇從尾椎骨盤旋而上,令他後背生寒,頭皮發麻。
徐琬瞧他驚恐地鼓着眼球,滿臉濕潤,滿意地笑道,“不愧是國公,見多識廣,既然猜到了,要不要給你也來一顆?可以減輕痛苦的。”
那笑聲陰恻恻的,鄭翀使勁搖頭,“嗚嗚嗚……”
“别求饒,你不是很喜歡編排紅杏出牆的香豔故事嗎?我成全你,讓你做回主角。”
原本狀若死屍的兩個侍從突然開始焦躁地擺動起來,面頰也越來越紅,兩人刷地睜眼,藥效發作!鄭翀望着她“嗚嗚”發狂。
“如果你想來找我報仇,歡迎至極,不過下一次,我可不會再發善心了,我會把你的肉一片片割下來,再喂給你吃。”
徐琬淡淡站起身,俯視着這一幕,這一刻,他們是深淵中肮髒的臭蟲,而她是高高在上的主宰者,主宰懲罰、殺戮,再終結一切罪惡,她感覺到一種滿足本性的快意。
黑布隔絕掉屋内惡心、糜亂的畫面,而外面已近雞鳴拂曉時分,而她還有一件事要做。
……
借着流言在裴夫人那裡鬧一通後,裴柯便沒再回祠堂,而是在自個兒院中。
雙福打探到鄭語馨已經被刑部牢獄收押,白日裡湯行知還提審過一回,就是不知結果如何。
可惜湯行知下令任何人不得探視,否則他從祠堂出來的第一時間就要奔到刑部大獄去,也不知語馨在獄中究竟如何,她又要挨一夜,恐怕早就被獄中的犯人和鼠蟲吓得奔潰了。
裴柯又憐香惜玉起來,他始終不肯相信鄭語馨真的買通兇手擄走徐琬,尤其是現在徐琬已經毫發無損地返回上京,又爆出紅杏出牆與人私奔的醜事,他便越發肯定鄭語馨是被冤枉的。
其實真論起來,他對徐琬是有點感情的。上京城裡,權勢地位高的官家小姐就那麼些,她們之間的區别無非是你比我貌美,我比她有才罷了,無論何種性子,一到男子面前就都裝得溫婉大方。
但徐琬給他留下的初次印象是不一樣的,雖然他一開始是因着裴元慶的勸說才決定去露個面,可見過面後,他确實對她生出些好感和歡喜。
可後來他怎麼會對她越來越淡,沒經受住鄭語馨的撩撥呢?
大抵是徐琬對他太過平淡如水,他感覺她并不喜歡他,時間一長,他生出的那點歡喜熱情也被消耗殆盡。而他也不過是個俗人,免不了“食色,性也”,鄭語馨豔冠群芳,又體貼入微,善解人意,最重要的是她極大地滿足了他的大男子主義。
裴柯在睡夢中,再次夢到城郊玉京河河畔那一幕。
那日天氣格外好,玉京河河畔草勢瘋長,楊柳絮飄如雪,是以許多人來此踏春,碧空飛紙鸢,綠岸争吟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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