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挽起身,安靜地走到他身邊坐下,将指尖撫上他的眉心。
半晌,俯身湊到他耳畔,輕聲道:“元郎,念我。”
溫挽的呢喃低語潛入元晦夢境,在屍橫遍野的無定河畔如挽歌一般安撫着逝去的靈魂。元晦早已習慣與那份煎熬相伴,甚至開始沉溺于痛苦以期借此保持清醒。可近來他曾在煎熬中尋到一絲甘甜,一如今夜,這使他沉睡不願醒來。
懷中之人漸漸安穩,溫挽粲然一笑,好似打赢了一場仗,随後她獎賞一般俯身在元晦額上落下輕輕一吻。
再擡頭時,見不知何時被驚醒的衆人一個二個睜大了眼睛看着她,滿臉震驚。她倒也沒在意,隻伸出瑩白食指抵到唇邊,朝他們低低“噓”了一聲。
衆人心領神會,先後轉身朝去另一邊,當自己從未醒來過。
第33章較量
第二日一早,露水未幹,元晦便已踩着晨霧出去了。
他先去了昨日傲血說的萬人坑,在那裡恭恭敬敬俯首大拜。
自持身份,他隻拜過天地君親師。但今日這一拜,是他欠這些百姓的,剩下兩拜,他打算手刃罪人之後再來補上。
這裡是一片密林深處,周圍的樹少說也長了百來年,棵棵筆直繁茂。為了挖這個大坑,那些人推倒了好幾棵老樹,樹根虬結猙獰。
元晦孤身一人站在其中,高大的身形被襯得異常單薄。
溫挽遠遠站在他身後,看着他,這是她第一次直面元晦的痛苦。
一年前,玉涼軍全軍覆沒,苑、溯、望三州淪陷,太子下落不明,大梁中興的指望落空,從此被烏伽蠻子踩着脊梁挑釁。
文武百官包括天下百姓,把戰敗的恐懼和失望全部加諸在那個生死未蔔的太子身上,除了咒罵沒人關心他的死活。
半年後,他手提畏生悄然出現在上京光華門外,黑衣裹身黑紗覆面,一雙眼睛無波無浪。昔日溫潤如玉的太子殿下丢在玉涼,再也找不回來了。
沒出事以前,溫挽總聽老師誇當今太子文能治國武能禦敵,是大梁之幸。出事後,老師一夜未眠,哀歎了足足半月有餘。
下山時,老師甚至囑咐,遇到的話能幫就幫。
所以,她才一再想要靠近他,可誰成想,才了解到些許皮毛自己就陷進去了,真是太虧了。
她走上前去。
“你說,午夜夢回他們真的能睡安穩嗎?”元晦頭也不回說了這麼一句,他知道來人是誰,那股苦香他太熟了。
溫挽盯着素白紗裙裙角沾染的黃色泥土,說:“高坐明堂不見風雪,哪裡會有心虛愧疚一說。”
“呵,”元晦冷笑,“那我倒要把他們摁下來親自看看。”
“可以。”溫挽從他腰間抽出畏生,提起裙角反手一刀,将髒了那塊裁掉,說,“我幫你。”
元晦沒說感謝的話,隻低頭看看被她裁的不規整的裙角,然後接過刀,單膝跪地,幫她把裙角裁齊。
“走吧,該下山了。”
元晦仰頭,望着她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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胡文彰今早醒來左眼狂跳,吃過早飯也不見好轉,尤其在聽到下人來報說容王已經入城,慌得他打翻了眼前的粥。
“喲,吓的臉都白了。”楊恹嘲笑他,“至于麼,他元晦是長了三頭六臂不成。”
“你懂什麼!”胡文彰咬着牙低聲道。
“哼!這是甘州可不是他元晦的上京,在上京随他怎麼鬧都成,但在我的地盤,是龍他也得盤着!”楊恹用筷子戳着碗底說,說完把筷子一扔,靠在椅背上嗤笑道,“我忘了,這人在上京也說不上什麼話,失勢王爺還比不上六品京官哈哈。”
“我怎麼不知道六品京官比我這個王爺還厲害。”堂外突然傳來這麼一道低啞暗沉的聲音。
胡文彰與楊恹對視一眼,趕緊起身迎出去。胡文彰躬身下跪,楊恹敷衍地彎了彎膝蓋,元晦意味深長地掃了一眼,擡腿邁進了廳内。
盛澤縣衙有些破舊,屋子也少,後院會客廳即會客也當飯廳。
元晦徑直走去上座坐着,漫不經心打量那兩個跟進來的人。
胡文彰年長,五十開外得有了,一身文人的書卷氣,不認識的人還以為他隻是個師爺,殊不知人家殺起人來那叫一個狠。
楊恹年紀倒是不大,光看臉可能都不到二十郎當歲,紮了一沖天的高馬尾,張揚得很。他五官明豔,借着楊家血脈長了一副好皮相,可惜一臉兇相。
“王爺怎麼自己溜達着就來了,您好歹派人來知會一聲,好讓下官去接您。”胡文彰恭敬站在元晦下方,陪着笑說道。
元晦朝他傾了傾身子,低聲說:“我這趟是自己偷偷跑出來玩來了,哪敢大張旗鼓,你可别害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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