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沉沉,天色漸暗,大雨如注,雨絲如針般紮在臉上,尚書府兩名侍從面色凝重,從小門擡出一位衣衫破爛、滿身血迹之人。
“真是晦氣,這般大雨天,竟還要将這不知羞恥的賤婦丢到那亂墳崗陰森之地。”侍從抹了把臉上的雨水,面露怒色,咬牙切齒地說道。
一旁年長者的侍從不禁輕歎一聲:“莫要再說了,她實則甚是可憐,婚前爹不疼、娘不愛,過得尚不如我們。嫁與青梅竹馬的老爺後,尚未過上幾日安穩日子,本以為餘生有了依靠,豈料……
“你到府的日子還短,對這府中的肮髒事還不了解啊…………你是未曾見到那幾日,她的笑容得何其燦爛……”
“可悲啊……剛逃離虎口,又掉入龍潭。新婚第三天,老爺便領回一青樓女子,不僅将發妻貶為小妾,還親自挖去她的雙眼,堕掉她的孩子,而後将其丢至柴房。數日來,她饑寒交迫,衣不遮體,這身上的衣物,還是夥房的大娘實在不忍,才給她蓋上的………”
侍從怔了一瞬,滿臉狐疑地問道:“不是說她企圖謀害主母之子,才遭老爺鞭打三十下,并被逐出府門,怎知她福薄,尚未出府門便已殒命?”
老侍從輕嗤一聲,面露鄙夷之色,“此等言語,你竟也信得?”
“算了,這樣也好,活的糊塗一些就沒有那麼……累了…………”
到了亂墳崗,老侍從緩緩的将還有幾分氣息的她在了一棵可以避雨的大樹下,丢了包藥到她旁邊。
喃喃了聲,“祝你好運。”
老侍從眸底劃過濃烈的滄桑和疲憊,沉重的搖了搖頭,沒想到自己都都在了吃人的地方待了那麼久了,居然還有幾分善心,轉身離去了。
赤紅的鮮血不斷的從素錦體内流出,染紅了泥土,素錦清晰的感受到了生命的流逝,眼神流露出徹骨的傷感和恨意,渾身疼痛到麻木,冰冷的猶如跌在了九尺寒冰之中,四肢浮浮的,頭腦發昏。
漸漸的,身體完全冰冷,稀薄的魂魄從中出來,回想到這百世痛不欲生的經曆,怨氣沖天,本就透明的魂魄又淡了一層。
遠遠地聽到了大大哒哒的腳步聲,和清冷的男音,一系僧袍的和尚不知何時就站到了他身邊,“施主,冤冤相報何時了,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擡眸一看,來人氣度不凡,風骨清澈,就像已經得道的古佛,全身上下都透着一種出塵的氣質,仿佛世間萬物都驚不起他心底的一絲波瀾。
一襲僧袍,俊秀的面龐,如皓月之輝,如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
聽他神情淡漠吐出他完全聽不懂的晦澀經文,素錦雙眼通紅,眼底透着深深的瘋狂,“和尚,你不會懂的!”
說完,撐着虛弱的魂魄,踉踉跄跄的向着天宮的方向前去。既然無人來接引,那她就自己回去,百世已過,隻要到了天宮,衆目睽睽之下,他們即使不情願,也會安排自己回歸肉身。
那自己就還有一絲……報仇的機會……
看着她遠去的身影,和尚沉重的歎息了一聲,手執菩提的佛陀微微閉上眼睛,唇瓣輕啟,“阿彌陀佛。”
“怪不得師傅會預言這世間将慢慢走向滅亡,這天族的情況看來比想象中的還要嚴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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