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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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部隊的宿舍趕成都機關部隊的招待所那是差遠了，又冷又幹，水也沒多少，隻夠喝，不夠用。蕭牧庭和隊員們擠一間房，睡的是硬邦邦的通鋪。趕了一天的路，天亮之後還得繼續，草草洗漱後大夥都躺下了，邵飛非要挨着蕭牧庭睡，懷裡還抱着裝滿熱水的熊貓水壺。蕭牧庭疲憊地揉了揉眉心：&ldo;你把它抱上來幹什麼？&rdo;&ldo;放枕頭邊啊。&rdo;邵飛說：&ldo;半夜您要是渴了，還可以喝兩口。這兒冷死了，喝熱水有好處。&rdo;此時燈已經關了，蕭牧庭說：&ldo;但它是個夜光的，你買的時候不知道？&rdo;&ldo;知道啊。&rdo;邵飛把水壺埋在枕頭旁，那夜光并不明顯，又被枕頭擋住大半，最多能晃到蕭牧庭的眼，影響不到周圍的隊友。&ldo;知道你不換一個？&rdo;&ldo;夜光好啊，亮堂堂的，像星星。&rdo;邵飛說：&ldo;我小時候最喜歡夜光的東西，但那時候最便宜的夜明珠也挺貴的，我哥攢了好久的錢，才給我買一個。&rdo;蕭牧庭在黑暗中微張開嘴，幾秒後給邵飛拉了拉被子。邵飛這才後知後覺地問：&ldo;隊長，您不喜歡夜光熊貓頭啊？&rdo;他的聲音有些緊張，蕭牧庭聽出來了，溫聲安撫道：&ldo;喜歡，我小時候也喜歡夜明珠。&rdo;邵飛一聽就樂了，還想繼續跟蕭牧庭說話，蕭牧庭&ldo;噓&rdo;了一聲，&ldo;大家都睡了，小隊長注意素質，别太興奮。&rdo;&ldo;哦。&rdo;邵飛往被子裡縮了縮，過了幾秒又湊到蕭牧庭身邊，用最輕的聲音說：&ldo;隊長晚安。&rdo;蕭牧庭拍拍他的頭頂，算是作答。半夜的氣溫降到零下幾度，蕭牧庭睡眠淺，半夢半醒。邵飛倒是睡得實，但潛意識裡還想着蕭牧庭，一被凍着就往蕭牧庭方向擠。蕭牧庭給他拉了幾次被子，最後一次他&ldo;唔&rdo;了兩聲，手一掀，竟然将自己的被子拉開，罩在蕭牧庭身上，2秒後，腿也挂在蕭牧庭腰上。這姿勢有點滑稽，也含着冒犯的意味。蕭牧庭略微一僵，想把邵飛推開，手已經壓在邵飛腿上了，忽聽邵飛咕哝道：&ldo;冷……&rdo;冷還把被子往我身上掀。蕭牧庭歎氣，讓邵飛擠了一會兒，才動作極輕地把邵飛的腿挪下去，掖好被子，讓邵飛靠在自己身上。西部地區天亮得較晚，蕭牧庭沒睡好，很早就醒了，拿起兩人枕頭間的水壺喝了些熱水，感慨這水壺還真派上了用場。邵飛睡得好，一夜沒醒，連着做了好幾個美夢‐‐跟蕭牧庭蓋一張被子啦，把蕭牧庭摟在懷裡啦，後來好像還被蕭牧庭反摟了一回？記不大清楚了。經過前一天的磨合，特種兵們雖然還是對&ldo;送貨&rdo;這一任務頗有微詞，但與汽車兵們已經打成一片。出發之前，汽車兵照例嚴查車輛情況，特種兵們跟着打下手，順便也能學到一些挺偏門兒的高原駕駛訣竅。邵飛忙着給熊貓水壺灌水，不忘給劉隊的水壺也蓄滿熱水。蕭牧庭看他挎着水壺從炊事班跑來，心裡暖融融的，随口問道：&ldo;昨天睡得好嗎？&rdo;&ldo;好啊。&rdo;邵飛鑽上吉普：&ldo;隊長，我睡覺老實吧？&rdo;&ldo;老什麼實，被子都掀了好幾回。&rdo;邵飛眸光一收，&ldo;我踢被子？&rdo;可不是嗎？蕭牧庭想，不光踢被子，一條腿還壓我身上來了。&ldo;但我起來時被子蓋得好好的呀。&rdo;邵飛興緻高昂地追問：&ldo;是您給我蓋好的？&rdo;蕭牧庭看了看邵飛，都快被他流露出的開心感染了，片刻後笑道：&ldo;不給你蓋好，你感冒了怎麼辦？高原感冒不比平原，有多嚴重選訓那會兒梁隊肯定和你們說過。&rdo;邵飛聽得恍恍惚惚的，後面壓根兒沒聽清，光想着蕭牧庭給自己蓋被子了，還自作主張地誇張了一下‐‐隊長一宿都忙着給我蓋被子！這……邵飛突然紅了臉，看向窗外，不說話了。之前他最吃不準的就是蕭牧庭對他有沒有一丁點兒那種想法。如果一丁點兒都沒有，他會咬死&ldo;喜歡&rdo;的秘密，永遠不開口。但如果有一丁點兒……他想将一丁點兒漸漸變成一大點兒。隊長給我蓋被子，掀了幾回就蓋了幾回！邵飛将熊貓水壺抵在胸口，心髒正在那裡歡喜地跳動。朝陽挂在天邊，邵飛虛眼看着，蓦地有了幾許告白的勇氣。隊長這麼溫柔，就算不喜歡，是不是也不會攆我走？從這天起，路變得更加難行。前一日夜間戰士們已經感受過什麼叫&ldo;搓衣闆路&rdo;，本以為隻是一小段，堅持過去就好，哪知後面&ldo;搓衣闆路&rdo;隻多不少，颠得人隻覺靈魂出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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