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淵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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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子不大，在村口就能看到他們搭的小棚子，如今正是正午，棚子旁的大鍋裡咕嘟嘟的冒着熱氣，香氣遠遠飄了過來，翡翠忙前忙後切菜炒菜，棚下的木椅上，坐着紋絲不動的二傻，他身旁，柱子正在口沫橫飛的講故事。

玄夜飛跑過去，留守的幾人看到後，臉上都浮現出驚喜交加的表情，翡翠大喊飯菜不夠讓柱子和阿爾曼趕快洗菜剁肉，姬猛和姬恒圍着吉昌看他有無損傷，這時有個人自村尾悠悠轉了過來，深深看着走來的玄月。

玄夜顧不上與他們訴說别情，他慢慢走到二傻身邊，半跪在二傻腳下，拿出懷裡一直揣着已然溫熱的銅鏡，舉到二傻面前。

一直在鏡子裡橫沖直撞的小亮點忽然沒了束縛，一個慣性沖出銅鏡，直直朝面前的二傻飛去，轉瞬消失在空氣中。

周圍的一切都安靜下來。

翡翠制止阿爾曼剁肉的動作，拉着柱子的手捂住嘴巴，他怕自己一會兒忍不住哭出聲，吉昌的視線穿過姬猛和姬恒，向他們比了個禁言的手勢，眼神一錯不錯的盯着二傻，玄月推開向他走來的雅格，緊張的看着自己的弟弟。離得最近的玄夜，則維持着一膝跪地，一膝立起的姿勢，仿佛向神明祈禱般望着面前的人。

那一刻，所有人都不敢動，不敢發出一絲的聲音，他們在等待，等待奇迹的發生。

仿佛隻是一個呼吸，又仿佛一恍千年，呆征着的二傻眼神逐漸亮了起來。

如漆黑夜色繁星盛開，如平靜湖面星華墜落，那抹光亮逐漸閃耀、流動、滿溢開來，絲絲活力仿佛無窮盡般注入這個衰弱的身體。玄夜眼中的祈求化為熱意暈染開來，他幹涸酸痛的眼睛濕潤、模糊，漸漸看不清面前的人影。

玄夜不敢眨眼，他有種做夢的感覺，害怕眼前的一切随着眨眼會煙消雲散，可不眨眼又看不清眼前的人，他想哭泣，可胸肺間一抹酸意襲了上來，它沖過食管在喉嚨打轉，這感覺讓他連哭都哭不出來。他想站起來抱抱那人，這樣至少可以确定自己是否做夢，可腿腳竟然酸麻異常，連動都動不了。

他不知該怎麼辦了。

那個模糊的身影動了，他晃晃悠悠站起來，似乎要離開，玄夜大驚下終于擺脫了喉間的酸意：“别走！”

随着這聲大喝帶來的震動，玄夜眼中的淚水終于跌落下來，他眨眨眼，用清晰的瞳孔緊緊盯着面前的人：“二傻…”

已然清晰的二傻卻并不是要走，他隻是行動不太利索的蹲下身來，兩人面對着面，眼對着眼。

“哭什麼，我這不是回來了麼。”二傻湊上前去，輕輕吻去玄夜臉上的淚珠，一聲呢喃消失在兩人相交的唇縫裡。

身旁的衆人聽得清清楚楚，那分明是一聲…

傻瓜…

一聲鷹嘯橫空劃過，它身後的碧藍天空下，史可的碼頭迎來又一次歸航高潮，幫手人力的王五領着一大幫人喊着口号，拉着貨物浩浩蕩蕩往各個主顧的店裡走去。香香酒樓門口依舊大排長隊，酒樓的大廳裡人頭攢動，吳畏和妹子吳琴托着盤子在人群裡自在遊走，笑容滿面的為客人提供服務；

曾經的荒漠，如今已走出一條通路，路邊種着郁郁蔥蔥的胡楊樹，商隊們往返玄暨和色目不必再經曆酷暑和沙匪，駝鈴聲中，已然拓寬一倍的成斜巷裡，桑瑪和吟唛在煙霧缭繞中穿串烤串，孜然混合辣椒的味道彌漫在整個巷子，來往的商人礦工們大聲吆喝、唱歌，他們喝着羊奶品着肉串，緩解心裡和身體的疲憊，準備以飽滿的情緒投入到明天的工作。

海的那一面，彩發終于治好了最後一例鼠疫，已然從惡疫中複蘇，整個城市如今整潔明亮，少有老鼠的出現，從新開放的桑吉爾街道上，小小的桑吉爾站在自家的面包店，如今的他雖然孤身一人，但已經學會了制作面包的手藝，在國家的幫助下，他重新開始了面包店的經營，可以做到溫飽不愁。

送走了一個顧客，他無聊的透過玻璃櫥窗望着外面，恍惚中，似看到自己的父母站在窗外，微笑的向自己擺手告别，桑吉爾一驚，沖出案台向外面跑去。

外面烈日正濃，街上熙攘熱鬧，人們面上的愁苦已然褪去，換上了平靜祥和，卻哪裡有父母的身影。

困難再艱，終究會過去，隻要活着，終究會有希望！

這是那個救了他，救了整個彩發的人告訴他的。

桑吉爾看着碧空如洗的藍天，不知為何想起了這句話。

一直蒼鷹劃過他的眼角，向着遠方更廣闊的天空飛去。

全文完結

作者有話要說：後記：一年的時間，終于完結了。

感謝看文的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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