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攸甯沒追究這個,放下手中的牡丹花盆,起身盥洗雙手,等擦幹淨手,便取出了一紙信,交到了陳瑛手中。陳瑛詫異接過,将信紙展開,不看倒也罷了,越看越是心驚肉跳,耳中聽到娘子在旁慢悠悠地道:“事情對你不難,不說有霍西洲的這層關系,我是娘子,你是下人,我說的,你必須全都得替我辦妥。”
陳瑛确實過于驚異,幾乎脫口就要說出“你與霍兄弟有哪層關系”,好在按捺住了,但他真是越來越不明白,娘子前幾天還義憤填膺,這兩日與霍西洲卻好得過分,似乎對他頗為倚重,甚至将他從馬場調到了葛蘭苑看家護院。
這看門的差事比起飼馬飲馬、處理馬糞那些髒活自是體面輕松不少的。
陳瑛被這一長條的吩咐整得是腦袋發蒙,但他又細細看了一遍,陡然靈光乍現,明白了:這娘子是庶出,不得國公所喜,是以養在馬場。但她畢竟也算是貴女,既有這個出身,長此以往待在這地方總是不甘心,因此要設計從馬場脫身回去。
娘子有這個想法,他們誰也不能置喙什麼,就怕是對霍西洲用了又抛,回頭等她脫離了苦海,日後自有高門勳貴來匹配之,霍兄弟還不得日日留守這馬場望眼欲穿,自卑自輕自賤下去。
因此當下陳瑛心生些許不滿之意,有些不大想為娘子跑腿,隻是面上仍然囫囵點頭,沒說半個不是。
燕攸甯見他不是想要痛快答應的模樣,猜到陳瑛既然肯為霍西洲找賀退思去求情,心中定然是有些憤憤不平的,她轉過身,将那張紙從陳瑛手裡抽回,也一并投入火缽子裡燒了,又道:“如果聽我的話,無論是你,還是霍西洲,我絕不薄待任何一人。事情成了,對你隻有好處。我保證。”
陳瑛再度把腦袋點了下,“是。小人這就去辦。”
等陳瑛轉頭消失在葛蘭苑的門外,雨勢仿佛大了一些,如潑,如倒,春雨聲聲如愁,萬物俱為砧,敲出泠泠清韻。
暮風襲來,燕攸甯打了個寒噤,肺管裡的癢意又被喚醒了,她迅速掩上門窗,轉面朝向裡,咳得眼淚直流。
燕攸甯徹底病倒了。
這一切都是她自己作的。
她用冷水給自己抹了遍身子,這具弱不禁風的身體就承受不住了,現今感染了風寒,人病恹恹的沒精神,還總咳嗽。今日又在窗子底下吹了會風,愈發昏昏沉沉,眼前天旋地轉,幾乎目不能視物了,陳瑛走後,燕攸甯便熬不住,躺回了閨房。
霍西洲從馬場回來時聽說娘子病了,精神不濟,沒敢近前打擾,便在外頭候着。
冷雨下,檐角如有薄煙纏繞,廊庑下懸挂着青色鈴铛,叮叮咚咚,霍西洲渾身濕透了,但絲毫不覺得冷,立成了一塊風雨中巋然不能摧的礁石。隻聽見青鈴晃動兩聲,绯衣便端一盆熱水出來,須臾後,換了水又再度進去,不到一個時辰便換了三次水了。
燕攸甯發燒了,人迷迷瞪瞪的,半睜着眼看着绯衣走來走去,不知怎的,心頭隻覺有股火在拱。這個時辰了……她歪過臉頰,問正彎腰擰着熱毛巾的绯衣:“霍西洲回來沒有?”
“屋外站着呢。”
绯衣擰幹毛巾,動作輕柔地搭在燕攸甯的額頭上。
燕攸甯正病得厲害,臉色蒼白,像浸了一層銀霜。“你讓他進來。我找他。”
绯衣“嗯”一聲,依言出去了,燕攸甯在榻上仰躺着,氣息微弱,仿佛魂遊天外,等了片刻,聽到耳畔傳來一道遲滞的腳步聲。
熟悉而沉毅,像是皮靴踩在地面發出的那種橐橐的響動。
她的腦子混混沌沌的,耳中嗡鳴,恍然想起十年前在重華殿洞房花燭之夜聽到的那陣熟悉的跫聲,燕攸甯蓦然心跳變快了許多,她立刻扭面朝外,一隻手艱難卻倉促地扯開帷幔一角,隻見簾後露出一道筆直挺闊的人影來,軒昂而卑微,霍西洲正停在她的帳幔外,神色持凝,一瞬不瞬地打量着自己。
“霍西洲……”
他擡起頭,看向她,目光澄明,還很單純。
她心頭襲來的那種揪緊之感緩慢地下去了,燕攸甯勉力支起眼睑,笑盈盈看向他:“别哭喪着臉嘛,笑一個來看看?”
說完她立刻為自己調戲單純少年這件事遭了報應,咳了個天昏地暗。
霍西洲神色受驚,唯恐她吹了冷風,立刻要為她掖被角,但提起被褥一角方才想起自己馬奴的身份,遒勁的手指頓時被抽走了力氣,他的手停在半空之中不能動了。
這畫面讓人賞心悅目,燕攸甯的妙目瑩瑩,眼波流眄:“想摸我臉?”
她把蓋着熱毛巾的發燙的臉朝他的手掌挪近了幾寸,唇角飛揚:“摸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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