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九月挨個摸了摸他們凍的冰冰涼涼的小臉,皺着眉頭問道:“家裡怎的了?是娘生病了嗎?”
六月年紀稍長一些,在大姐嫁人之後,就是她一直在幫着照顧弟弟妹妹。
這兩天她娘親生了病休息不好,為了不讓弟弟妹妹們打擾到娘親,她都帶着他們出來玩耍。
聽到大姐問起,她就解釋道:“前兩日下大雪,娘受了風寒,我還煮了姜湯給娘喝,也一直不見好。”
風寒雖不是什麼大病,但搞不好還會要了命,這樣拖着也不是個事兒。
“怎的也不給娘抓副藥?”
六月搖了搖頭,“我們沒有錢。”
兩個多月前蘇九月回來的時候給了家裡五兩銀子,按理來說這五兩銀子足夠他們全家過個一年半載了,又怎會連買藥的錢都沒有?
蘇九月滿心疑惑,弟弟妹妹們也說不清楚,她還是決定自己去問問。
“爹!娘!我回來了。”
張氏原本正坐在床上啜泣,聽到她的聲音連忙用手摸了摸眼淚。
就連坐在一旁凳子上的蘇大牛也轉過頭來,甕聲甕氣地說道:“你回來了。”
蘇九月嗯了一聲,将帶來的東西放在了桌子上。
“我婆婆說快過年了,讓我和錫元給你們送點吃的過來。”
張氏聽說女婿來了,連忙就準備下炕,卻被蘇九月攔住了,“娘,您躺着,我讓錫元在外邊等着哩。”
蘇大牛也明白不好讓女婿一個人在外邊,就站起身,“我去跟女婿說會兒話。”
屋子裡就隻剩下蘇九月和張氏兩人,蘇九月連忙來到炕邊兒,伸手摸了下她娘的額頭,“娘,好端端的您怎的受了風寒?也不說抓點兒藥吃,馬上就年跟前兒了,若是病情加重了,那該如何是好?”
張氏看她一臉關切的模樣,擠出了一絲笑容,“哪裡有那麼嬌氣?扛兩天就過去了。”
蘇九月卻說道:“怎的方才我聽六月說您已經病了好些時日了?”
“莫要聽小孩子瞎講,病了沒幾日,今日我都感覺好些了……咳咳咳……”正說着她又咳嗽了起來。
蘇九月連忙伸手幫她拍了拍背,“您還說好些了呢?這都咳成這樣了,來我幫你摸個脈。”
她掀起張氏的袖子,手指自然而然地搭在了她的脈搏上。
這一摸她就更氣了,一張小臉兇巴巴的活像學堂裡的老夫子,“您都病的這樣厲害了,怎的就不聽呢?抓幾服藥能用得了幾個錢?您也不想想,若您有個好歹,弟弟妹妹們該怎麼辦?”
張氏聽她這麼說,眼淚再也忍不住了,“沒錢了,家裡真的沒錢了……”
蘇九月眉頭一挑,眼睛睜得大大的,“我送回來的五兩銀子都沒了?您幹什麼了?這麼快就沒了嗎?”
張氏半是自責,半是心疼,眼淚止不住的往外流,“都是我不好……我讓你爹拿了錢去買了五十斤的面回來,剩下的銀子都鎖在櫃子裡。”
“正巧那日你舅舅來,說想在牛頭鎮上擺個攤兒賣豆腐,也算是個營生。不過磨豆腐的那些家當都需要錢,他便央着我們借給他,說是等回頭掙了錢分紅利給我。可誰知道牛頭鎮竟然出了亂子,置的那些家當全被砸了……”
她這樣一說,蘇九月心裡頭也後悔,當時鎮子外邊開始亂的時候,她就應該回來報個信兒的,她怎麼也沒想到自家居然會被牛頭鎮的風波牽連到。
“我知道這事兒怪我,你爹也怪我。可是我有啥子辦法?銀子已經沒了,幸好家裡還有些面,不然我又怎麼對得起毛毛他們。”
蘇九月看她哭得可憐,心中默默歎了口氣,從腰間掏出帕子幫她擦幹了眼淚。
“娘,您快别哭了。不過是些身外之物,等你養好了身子咱再掙回來就是。這種天降災難,誰又說的準呢?”
蘇九月前些日子繡帕子還掙得了二兩銀子,還有平日裡婆婆給的零花錢她也存下不少,這次回來足足帶了二百個大錢。
她從腰間掏出荷包放在桌子上,“娘,這是婆婆給我的零花錢,還有我平時繡帕子攢的,待會兒拿一些去抓點藥回來,你先看好病。不然沒人照顧毛毛他們,爹那邊我也去勸勸。”
張氏看着桌子上放着的荷包,也顧不上哭了,“你婆婆怎麼給你這麼多零用錢?快拿回去,怎能一直讓你貼補。”
自家娘親是什麼樣,蘇九月能不知道?她這不過是客套兩句。
她就順着她娘的話接着說道:“我在婆家也用不上什麼錢,這些錢還是您留着吧。若是您覺得心裡頭過意不去,等回頭咱家日子過的好了,也送些東西給我婆家。有來有往的才叫親戚。”
才說了沒兩句話,她娘又咳嗽了起來,蘇九月連忙起身去給她倒杯熱水,卻發現桌子上的茶壺都是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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